景宇一看狗蛋神色,就猜到他遗憾什么,低声道:“狗蛋哥,你放心让孩子跟我去远山县么?到时候书院里可以跟着张秀才和我学。”
狗蛋眼睛瞬间亮了,满脸惊喜:“景宇,你这话当真?我自然是一百个放心把孩子交给你!他要有这机会读书识字,那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景宇拍拍他肩膀:“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到时候让孩子跟我一起去远山县,在书院里我照看着。就是要吃些苦头,跟孤儿们同吃同住,能行吗?”
狗蛋激动得直搓手:“怎么不行!我回去就跟祖父说,让你嫂子赶紧给孩子准备!”
景宇笑道:“不急,我家粮还没收完呢。你先去忙吧,我回了。”
自家儿子能跟着巡抚公子进书院!饶是狗蛋和他祖父再三叮嘱保密,狗蛋娘子脸上的喜气也藏不住,是个人都能看出她有大喜事。没几个来回,狗蛋的小婶就从她嘴里把话套了个干净。听说能进书院,别说读书,就是去给景宇牵马也是天大的好事啊!
晚上一家人累了一天,吃完饭准备歇息。狗蛋小婶对着狗蛋讨好道:“狗蛋啊,还是你有本事,能攀上景宇这样的贵人!这不,景宇让你给他管地,一年不用下苦力就能挣大钱。连去远山县办书院都想着带上大山,啧啧,旁人哪有这福气哟!”
狗蛋小叔一听自己娘子说什么“攀上景宇”,就知道要坏事,吼了一声:“不会说话就闭嘴!狗蛋跟景宇那是啥交情?那是随便能攀上的?人景宇是真心实意待狗蛋好!”
狗蛋听小婶说“攀上”,脸色也沉了下来。不过小叔说得对,景宇确实待他好。小叔话锋一转,小心讨好道:“狗蛋啊,你看……你小堂弟才十岁,能不能……也把他捎带上?去了书院,还能帮着照应大山呢!我们知道书院要交束修,我们交钱!”
狗蛋小婶连忙点头:“对对对,狗蛋,我们拿钱!才分了家,有钱的!”话音刚落,狗蛋小叔的大儿子就红着眼眶垂下了头。小婶对大儿子道:“你咋啦?你弟是去读书认字,天大的好事!明年娘就给你说亲。”
小叔大儿子闷声道:“说甚亲!我也想去书院!”
小婶诧异:“你不是认得几个字了么?”
大儿子嗡声道:“我跟着再学两年,多认些字,将来也能像新村张家宝叔爹似的去城里铺子当伙计。人家逃荒来的二十多才娶妻,还能娶个有本事的回来。我晚两年说亲有啥要紧!”
狗蛋的大儿子大山本来对去远地进书院没啥兴趣,觉得哪有在家自在。可他虽小,却明白一个理儿:凡是争抢的,定是好东西!就像家里炖大鹅,上桌就得抢,筷子慢了,肉多的就被夹走了。现在两个叔叔家的孩子都争着要去,那书院肯定是好东西!他必须得去!
狗蛋娘一看小叔家的儿子们都要抢着去,她身为里正长媳,眼光还是长远的。自家二儿子十八,也能去多认些字;小儿子十三,也能跟着!
狗蛋二叔看了一眼他爹,也凑上来讨好:“狗蛋,我家你二堂弟成亲了,还有三个堂弟……能不能也跟着去?”
三婶也急了:“狗蛋,麻烦你跟景宇说说好话,我家你那三个堂弟也想去!”
狗蛋惊得瞪圆了眼!二叔三叔家一家去三个?祖父分家那七八十两银子怕是一下就要花光,还怎么修房?他凝重道:“你们……都不打算修房了?”
三叔忙道:“人有了本事,房子啥时候修不行?你看人家郡守大人刚来时还住草棚呢!”
这下可把狗蛋难住了,他抬头望向祖父,希望祖父能劝劝几个叔叔。哪知祖父也是一脸希冀地望着他。连狗蛋娘也说不出反对的话了。狗蛋只好硬着头皮道:“在远山县,吃住都要花钱,束修也是一大笔。你们真想好了?我去跟景宇说说,看行不行吧。”
里正赶紧叮嘱:“去跟景宇好好说!束修不管多少,我们家绝不短少!”
关键时刻,狗蛋娘展现了长嫂的担当:“眼下虽说分了家,但还是一家人。要是景宇答应家里孩子都能去书院,你们三家就先在老宅住着。等以后手头宽裕了,能修房子了再搬出去。读书可是烧钱的事,先把钱攥在手里头!”
里正赞赏地看了长媳一眼。这大儿媳在大事上拎得清。虽说老伴知道她平时安排灶上活计时,会趁吃肉时偷偷给小儿子和孙子拣几块,但这都不算啥大事。妯娌几个平日里虽有小算计,大是大非上倒不算糊涂。
第二天一大早,狗蛋就去找景宇,愧疚地把家里人都想送孩子去书院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景宇没想到一下子涌出这么多孩子,怔了一下。狗蛋见景宇沉默,连忙道:“景宇,你要是为难就算了,是我叔他们太心急了……”语气里满是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