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舍得沈不寒受人非议,还是真不打算做我的女儿?”
“陛下说笑了,怎么还想着占我便宜呢!”
李琅月轻笑出声,笑着笑着,唇边的弧度又染上了几分酸涩和悲凉:“其实不管是我出嫁还是他入赘,对于我们二人来说,都只是表面的形式,没有任何意义。我之所以选择出嫁苏家,只是因为,我想成为我师父和师娘的女儿。”
不是儿媳,而是女儿。
“若有选择,我希望一生来,便只是师父和师娘的女儿。”
跟这个虚伪凉薄的皇室,没有半分关系。
“你真的想好了吗?你若真与沈不寒成亲,遇到的麻烦只会比现在更多。你们其实完全可以……”
完全可以不成亲,但是以夫妻的形式共同生活一辈子。
“想好了。没人比我想得更清楚。”李琅月抬眸眺望万里碧空,“太宗可以抢嫂子,高宗可以娶庶母,玄宗可以占儿媳。”
“我与他坦坦荡荡地相爱,堂堂正正的成亲,无害天道,无违人伦,又有什么不可以?”
*****
顺宁三年春,皇帝李宣下诏,将福安公主许配给神策中尉、清河崔氏家主崔佑虔。
与此同时,李宣下诏,将定国昭宁长公主过继到孝敬皇帝名下,为七世孙,长公主封号不变。右相沈不寒过继到忠国公苏贽舆与忠烈夫人名下为长子,但放弃了承袭爵位,忠国公的爵位由苏贽舆的子侄继承。
这是苏家最后的妥协。沈不寒和李琅月都能理解。
长公主与右相,福安公主与崔小侯爷的婚事,同定于四月初九。
另一边,赵蕙宁所出皇子李顺祯刚出世就被册封为太子,李宣大赦天下,然沈行立构陷当朝右相,伙同完颜雅谋害福安公主,被判斩立决,李婉音永囚宗正寺,完颜聚流放岭南,李荣、白慎行、锦珠等人暂押凤翔卫。
监察御史晏仲举护驾有功,擢为潮州长史,不日赴任。
皇帝对晏仲举的这一安排,让很多人都摸不着头脑。
监察御史虽是八品,但好歹也是京官。潮州长史是六品,但潮州远在岭南,民风不化。这不是明升暗贬吗?护驾这么大的功劳,怎么还给人搞到潮州去?
晏仲举从京城出发时,李琅月给他派遣了暗卫,和沈不寒一起在城门外送他。
“潮州民风不化,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普及圣人之教。若你在潮州有政绩,等尘埃落定之后,自会将你擢迁。”
“多谢公主和沈大人。”晏仲举向李琅月和沈不寒深深施礼。
他原本以为,等待他的也会是斩立决的结局。没想到,竟然还升官做了潮州长史。
虽然他也不知道,李琅月口中的尘埃落定是什么时候,但能偏安岭南,远离朝廷纷争,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公主所说的尘埃落定,会是我想象的那个世界吧。”
读书人的理想世界——大道之行也,天下大同。
晏仲举曾在学宫中读到过李琅月和沈不寒少时的策论,两人于虽然对政务的看法虽有所不同,但都指向同一个理想。
“我希望是,我会竭力所能,矢志不渝。”
眼下的境况,李琅月没办法和晏仲举担保,她能承诺的,只有一片冰心在玉壶。
但这对晏仲举来说,已经足够了。
“祝公主殿下与右相大人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多谢。”
晏仲举牵着他的小毛驴离开京城,两次进京求学,他骑的也都是一头小毛驴。
怎么来了,也就怎么离开。
可能还会再回来,也可能永远不会回来。
待晏仲举消失在视线中时,沈不寒感慨万千地开口:“真没想到,当年把你的画转交给我的人,竟然是他。”
李琅月送他的那幅“吹面不寒心上月”图,原本被沈不寒珍藏在箱底,现在被李琅月重新盖上他们二人的私印,挂在厅堂的正中央。
“那卷轴里藏的黄金去哪了,老实交代?”
“舍不得呀……”
“还不说实话?嗯?”李琅月挑起沈不寒的下巴。
在李琅月刚发现卷轴的天杆和地杆里还存着黄金时,气得咬牙切齿,以为是沈不寒舍不得用。
但扒拉出来仔细一看,却发现并不是她当时存在里面那两块。
“我没说假话,确实是舍不得。”沈不寒将李琅月搂如怀中,在她的耳畔低语,“舍不得自己用。”
李琅月立刻就明白了那笔钱真正的去处——
“所以……你又是用在我身上了?”
李琅月在河西的头一年过得也很艰难,河西当地豪绅势力盘踞,朝廷各方势力对河西这块肥肉也虎视眈眈,想寻她错处弹劾她、取代她的人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