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刀锋下划,肌肉不断被撕开,沈星浑身颤抖之下,脸色已是一片惨白。
温沉吟自母亲身故之后,潜心钻研药物多年,也曾从书本中看过关羽剔骨疗毒的典故,但却从未亲眼见识过如此惨烈的场面。
面对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她屏住呼吸,不敢稍动,只觉得牙关处一阵酸气上涌。
不知过了多久,眼见对方伤口处流出的血已经由最初的黑紫色变得鲜红,她才重重喘了一口气,赶紧握住了他的手:“好了!沈大人,如今血色见红,应该没事了!”
沈星将手一松,匕首脆声坠地,一直勉力撑住的身体也跟着软了下去,迷迷糊糊地靠在了她肩头。
温沉吟从未与男子如此亲近,此刻与他近身相贴,只觉得温热的呼吸一阵阵抚摸着她的脖颈,不由得心跳如鼓,一阵强似一阵。
但对方此举不过是力竭之下的下意识反应,并非有意而为之,若此时将他推开,却又有些于心不忍。
半晌之后,沈星像是终于从巨大的疼痛中清醒了过来,慢慢坐直了身体,满是歉意地冲她笑了笑:“多谢温小姐,在下冒犯了。”
温沉吟心下窘迫,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匆匆将他的伤口包扎好后,便快步退向了一边。
历经了一场乱局的祠堂内终于重新回复了平静。
一行人就地而坐,借着火堆带来的温暖,静静地等待着天明。
只是那瘦高个的死状太过惨烈,就那样直挺挺的躺在祠堂中央,难免让人心下难安。
温沉吟担心魏弘宣害怕,于是找了些稻草,想要将他的脸盖起来。
将稻草堆上对方脸颊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又仔细看了看。
因为沈星最后的那一脚,对方颈骨已断,头斜斜地侧向了一边。
借着柴火的光亮,温沉吟忽然发现他耳后的地方,竟有一块皮肤微微卷翘了起来。
温沉吟心下一跳,隐隐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迅速蹲下身去,取下头上的发簪,在那块皮肤的位置重重一挑。
随着一道细纹裂开,一张轻薄的皮面轻轻翻起,露出了藏在面具下的人体肌肤。
发现她动作有异,其余人等也跟着围了过来。
见到眼前这一幕,萧权当即抢过她手里的簪子,泄愤似的开始在他脸上拨弄。
片刻之后,那张面具全然被揭开,一张容貌尽毁的面孔赫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萧权只觉得又惊又怕,狠狠将手里的发簪一抛,恨声质问道:“此人竟然易了容?可他究竟是什么人?居然假冒侍卫,在我越国兴风作浪?”
温沉吟心中已有了答案,当即冷声表示:“太子殿下稍安勿躁,如果我没猜错,此人便是庆国有名的高手贺兰!”
听她如此笃定地说出答案,沈星眼神微微一动,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萧权却越发惊诧:“你说他是庆国人?可你又是如何识得?”
随着回忆纷至沓来,温沉吟的口气变得有些伤感:“多年之前,此人曾经潜入大燕,还打伤过我的一个朋友。虽说那是他也易了容,并未以真面目示,我却记得他的身形体姿。而且贺兰擅用毒掌,又曾经被仇家毁过容,因此才会常年带着面具掩饰身份,这些特征都与此人不谋而合。如今他伪做侍卫,行谋害太子之事,想来也是庆国的阴谋!”
听闻她有朋友在贺兰手下吃过亏,萧权顿生同病相怜之感:“庆国人狼子野心,四下滋事,若非你揭穿他的身份,我至今都还被蒙在鼓里!若将来回宫,我必定请父皇好好严查!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温小姐仅凭身形便能将他认出,想来你的那位朋友,一定对你很重要!”
听他提起裴瑾,温沉吟只觉得心下酸楚,但当着众人的面,却也不愿泄露出自己的软弱。
而萧权也在一番激愤之后,意识到“回宫”并非易事,很快也陷入了沉默。
两相静默之间,温沉吟缓步走到了萧权身旁,摆出了一副谈判的架势:“太子殿下,经过今晚之事,想必你也很清楚,如今宫外危机四伏,即便有侍卫找到了你,也难保是敌是友。若你想保住性命,安全回宫,不如咱们双方做个交易如何?”
萧权虽是满腹怨气,却也知道她所言不虚,于是也放缓了态度:“你想如何交易?”
温沉吟心中已有计较,当即曼声表示:“越国的环境我们不熟,但殿下身为太子,自然清楚如何才能助我们脱离险境。到了边境之处,殿下便可向心腹之人传递消息,请他们护送你回宫!”
萧权想了想,依旧心有疑虑:“若你们到了安全之处,便将我杀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