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熬了两三年，他开始凭着过人的胆识和机敏的反应，逐渐取得了敌方的信任，甚至渐渐渗透进了青鹞的核心。
但就在他以为自己离目标越来越近的时候，却忽然听闻了裴瑾与温沉吟定亲的消息。
得知消息的那一夜，马小六在一间小酒馆里卖了一夜的醉。
他无法接受自己最心爱的女孩和最亲近的哥哥同时背弃了自己。
身在敌营的日子里，他无数次地畅想过，等他完成使命，牵着温沉吟的手与父兄团聚时，该是怎样的幸福圆满。
甚至在他屡次濒临生死，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都是靠着这份期待，才坚持到了最后。
可是这样的憧憬，终究还是因为他们定亲的消息，彻底破灭了。
在那夜醉酒之后，马小六被满心的愤慨和疑惑折磨了很久，甚至一度想要抛开一切，冲到裴瑾身边，问他为何要对自己这么残忍。
家族的照拂，父亲的陪伴，还是尊贵的出身，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就连他唯一钟情的女孩子，对方都要硬生生的抢走。
可是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他慢慢也就想通了。
像他这样一个人，又能为温沉吟带去什么呢？
在世人眼里，虎贲将军之子和侍卫司统领的女儿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如果自己是温沉吟，在一个风华绝代的少年将军和一个见不得光的阴沟老鼠之间，必然也会做出最合理的那个选择。
更何况，裴瑾曾经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不顾一切地救过他。
他们的身体里，留着的都是对方的血。
如果自己无声无息的退出并给与祝福，也算是对他最好的报答和成全。
想清楚这一切后，马小六终于安静了下来，彻底将对温沉吟的情愫埋进了心里。
可是那个在一片灯火中，温柔地将小马灯递到他手里的女孩身影，却一遍遍地出现在他的梦中。
第96章 真相（4）
接下去的很多年,他在一次次的任务中逐渐成长成了比当年的曹方还要令人胆寒的刺客。
无论是庆国军方，还是当初救下他的那位大人物，对他的信任也在与日俱增。
长久的等待之后,他的蛰伏和忍耐也终于等来了结果。
当那个大人物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终于知道了他便是父亲最好的朋友，大燕国内权倾朝堂的一代名将顾正霆。
只是这个答案来得实在是太晚了。
晚到他还没来得及将它送到自己的父兄手中,却先一步得到了裴瑾因为偷袭中伏,被庆军擒获的消息。
于此同时，他也知道了顾正霆当初救下他的理由。
因为他的脸,是裴瑾最好的替代品。
后来，他在庆军的囚牢里再次见到了自己的兄长。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向来处乱不惊，威风凌凌的小将军，在酷刑的折磨下,变成那般惨烈的模样。
在此之前，他也已经听说了裴瑾被围擒的经过。
虽然因为军情的泄露,他所带领的那支奇袭军遭遇围困,但当时的他其实是有机会摆脱险境逃出去的。
在他意识到形式有所不对时,第一时间便挽弓拔箭,瞄准了人群中的拓跋延。
只要射杀成功,失去主将的敌军必定会陷入混乱，他们也能借机突围。
然而向来箭无虚发的裴瑾射向拓跋延的那一箭最终却偏离了目标，这让对方逃过一劫的同时,也让他彻底陷入了困局。
虽然事后所有人都说,或许是连夜的奔袭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又或许是突然遭袭的意外让他乱了阵脚，才会让这势在必得的一箭提前力竭。
但马小六却心里很清楚，这是因为对方当年为他换血保命,才会导致这样的结局。
在那间暗无天日的刑房里，他如一具将死的木偶一般，亲眼目睹了裴瑾被凌虐致死的全过程。
其间有很多次，他都想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将他救下，即便他们兄弟一同死在庆军大营中也无所谓。
可是裴瑾却一次次用目光告诉他，作为一颗钉子，眼下还不是他轻举妄动的时候，为了燕国的安宁，他还需要一直楔下去。
时至酷刑结束，裴瑾的生命也即将走向终结，他才有机会将他抱在了怀里。
那一刻，他那些深藏与内心深处的怨恨、嫉妒、愤懑和不甘都化作了最真挚的祈求。
他只希望他唯一的哥哥能够活下去。
即便在他面前，他永远会自惭形秽，即便对方夺走了他最心爱的女孩，他也希望他能顺遂安康，一直平安幸福的活下去。
可是裴瑾却满怀歉意地向他说了对不起。
他说在求陛下赐婚之前，他并不知道温沉吟心中真正爱着的是自己的弟弟，在订婚之后，他才逐渐发现了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