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霆却像是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回忆里,继续说了下去:“后来我就想,既然事已至此,那便算了吧,即便阿青无法成为我的妻子,我只要远远看着她,知道她平安喜乐也是好的。可是有一日,我去裴府探望阿青,却听到了府中的下人们在私下议论,说将军与夫人因为纳妾之事,时有争吵。为了宽慰阿青,我便陪着她多说了几句话,可仅仅因为这样,裴行州一怒之下,竟然将我调离京城,发配去了晋州!我是受了多少伤,流了多少血,才能一步步的重返京城,他都是知道的……可他就这样将我踢了出去!这让我如何能不恨!”
裴行州当年亲自下发军令,将自己最好的朋友远调晋州之事,在朝野之中曾经引发过不少议论,但任凭谁也不曾想到,背后真正的原因,竟是涉及到了裴行州的夫人!
一片惊疑不定地气氛中,马小六却满脸嫌恶地发出了一声冷嗤:“如果侯爷觉得避重就轻,歪曲事实能让你好受一点,那便这样吧……反正父亲母亲都已不在人世,真相究竟如何,也只有侯爷自己清楚,不是吗?”
在他满是不屑地嘲讽声里,顾正霆只觉得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将他虚张声势的怒火彻底浇灭了。
第92章 毒誓
裴行州当年为何会忽然将他调离京城,他心中自然是比谁都要清楚。
那日他听到下人们的议论后,便一心想要质问裴行州,替阿青讨个公道,即便得知裴行州因公外出,并不在府中后,他也依旧固执地一直在院*中等待着。
见他那般气势汹汹的模样,虞澜婴担心他们兄弟之间为此闹下不愉快,于是便在厅中摆下了酒菜,好言好语地对他进行了解释。
因为谈论的内容涉及到夫妻间的私隐,她甚至还细心遣退了身边的下人。
也直到那个时候,顾正霆才知道,虞澜婴进京之前,因久在烟瘴之地出入,被瘴气伤了身体,因此受孕极是不易。
但因为一心想让裴家有后,她便私下找了许多偏方,想要好好调理。
然而几番折腾下来,不仅毫无起色,身体还因为滥用药物,受了不小的损伤。
无奈之下,她便向裴行州提议,要不要纳上几门妾室,以延续裴家香火。
不料听完她的提以后,裴行州发了很大的脾气,不仅将那些乱开偏方的江湖大夫都赶了出去,还一脸郑重的告诉她,他的心中只有她一个,从将她娶进门的那日起,就只盼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只要她能一世平安喜乐,即便终生无子,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在说这些话时,虞澜婴的表情又是难过,又是甜蜜。
但顾正霆的内心,却只觉得五味杂陈。
他不确定如果阿青所嫁之人真是自己,在得知她有可能终身无法怀孕之后,自己是否能像裴行州那样深情依旧,毫无芥蒂。
可要因此承认裴行州待虞澜婴之心比自己更专注,更深情,他又觉得不甘心。
满心纠结之间,他只能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想用醉意去驱散内心深处那些烦乱不堪的念头。
可是当虞澜婴起身走到他身边,想要将酒杯从他手中拿走时,他却再也压抑不住满心的渴求,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揽进了怀中。
抱住对方之后,他究竟还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自己已经记不清了。
但他始终记得,对方在极力挣扎之间,流露出来的震怒、惊恐与厌恶。
索性在事情变得彻底无法挽回之前,裴行州及时赶了回来。
大概是听闻自己的好兄弟正在府中小酌,他甚至还特意让人拿来了一壶好酒。
房门被推开的那一刻,酒壶瞬间坠地,发出了一阵清裂的脆响。
紧接着,几记怒不可遏的重拳迎面而来,砸到了他的头上。
顾正霆被打到在地,口鼻之处血沫横飞,但强烈的疼痛也让他很快回过神来。
惊惶之下,他甚至顾不上擦一擦满脸的血沫,便“咚”地一声跪了下来痛哭求饶。
裴行州大概是气懵了,一时之间也没想好要将他如何处置,又急于安抚受惊的妻子,沉默了片刻后,便抱着一身狼狈地虞澜婴离开了现场。
顾正霆在那间屋子里跪了大半个晚上,心中如沸油滚过,又是惊恐,又是忐忑。
直到晨曦初现,一名下人传来消息,示意他先离去,他才如丧家之犬一般,回到了自己的府中。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坐立不安,不断揣测着裴行州会如何报复自己。
朋友之妻不可欺,这是天下男人都明白的道理。
即便他们曾经情同手足,裴行州也从未在他面前摆过什么架子,但以对方的身份权势,想要捏死他,无异于捏死一只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