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顾正霆已经缓步走到了温沉吟身边,目光在她脸上晃了晃,便柔声细语地问道:“琇琇过来也有好一阵了吧?为了确认这阿贵的身份,让你见到这种场面,也真是为难你了!
只是我看你眼下乌青,精神也有些不济,是昨夜没休息好吗?”
在他殷殷关切的询问声中,温沉吟脑中念头急转。
昨日与马小六的那番对话之后,她已经可以确定,阿贵背后之人极有可能便是顾正霆。
夏翌死后,应该也是因为这位侯爷的庇护,才能一直安然藏在帝都之中。
但就眼前的情形来看,阿贵之死对顾正霆而言却像是个意外,因此他才会如此积极地赶赴现场,想要查出行凶之人。
如今阿贵既死,自己又一切如常地站在这里,那便昭示着害她失贞的计划已然失败。
此刻顾正霆出言试探,想要确认的,无非就是那个计划究竟是一开始就被破坏,还是半途被腰斩。
因为这个答案,关乎到温沉吟是否会因为遭遇意外而对他产生怀疑。
只是对于温沉吟而言,即便她已经知道了对方长久以来为求军功,连敌叛国的真相,也知道当初越王遇刺一事,也与他脱不了干系,但她却不能就此与他就此翻脸。
毕竟眼下所有的怀疑都只是来自马小六的说辞与她的分析,并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
以顾正霆此刻的身份地位,即便她将这一切奏上朝堂,他也大可为自己的种种行事找出一万种合情合理的解释。
毫无把握的情况下,打草惊蛇只会让她陷入被动。
跟何况,顾正霆既与庆军勾连,必定也与涧云峡军情泄露一事有关。
若要从他那里打探出裴瑾的下落,还需徐徐图之。
念头至此,她很快挤出了一脸的笑意,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多谢顾伯伯关心,我昨天夜里在您的府中多喝了几杯酒,觉得有些头疼,还好瑾哥心细,特意备了马车来接我。只是回府之后虽然早早睡下,却因为头疼一直不能安眠。今日听闻阿贵之事,便匆匆赶来,仪容不整之处,倒是让顾伯伯见笑了……”
听她如此一说,温珩脸露诧异之色,但长久以来对于长姐的信任,却是没有吭声
顾正霆却像是有些歉疚:“早知你如此不胜酒力,昨日便不该让夫人上酒。你既是不舒服,便早日回去歇息吧,剩下的事,自有大理寺处置……”
话刚说到这里,殷鹤已经站起身来,一直沉若枯井般地眼睛里,似是带上了一丝惊惑。
顾正霆见状,也顾不上再理她:“你有何发现,但说无妨!”
殷鹤缓缓抬起手,沾满了血污的手指间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条黑色的丝韧。
那丝韧十分纤细,宛若发丝一般,若非挂着血珠,又被殷鹤对着阳光特意展示,常人很难留意。
殷鹤的口气却极为郑重:“回侯爷的话,方才我在死者的喉间发现了这个……想来阿贵便是被此物所杀!”
温珩闻言大为惊讶,忍不住问道:“这是何物?我见它如发丝一般,竟也能杀人么?”
殷鹤点了点头:“此物名为牵魂丝,看似纤细,却极为柔韧,若用来杀人,比之普通的刀剑更加锋利,使用起来也更加隐蔽。只是此物难得,操控起来也十分不易,在我的印象里,习惯用此物杀人的,天下仅有一人……”
“谁?”
“当年的庆国第一刺客,夜行鬼曹方。”
听到曹方这个名字,温沉吟不禁心下一跳。
当年她被困于贺氏兄弟手中时,曾听说此人涉及到多年前一桩朝臣家眷被杀之案,贺兰又直指裴瑾所学与之有关,因此一直让她记忆深刻。
而温珩也因为这个名字的出现,面露震撼之色:“夜行鬼曹方不是已经在江湖中消失很多年了吗?传闻他早已经死了阿!何况我听闻他曾被庆国军方招揽,专为他们做一些暗杀勾当,既然阿贵与他同出庆国,两人为何要自相残杀?”
廖庭听到这里,不禁插了句嘴:“若一切如温公子所言,曹方已死,那行凶之人……有没有可能是他的家眷或弟子?”
“这应该也无可能吧?”
温珩喜好武学,又性格亲和,平日里结交了不少江湖中的朋友,关于这位庆国第一杀手的传闻也听过不少。
此刻听他如此揣测,当即摇了摇头:“听说那曹方因为得罪了人,曾遭遇灭门之祸,家人皆在大火中丧命,身边已无亲眷。此后他为了保命,隐匿江湖,再未露过任何行踪。既然他连灭门之仇都无心去报,又哪里会有心思收什么弟子?”
听他如此一说,殷鹤也犹豫了起来:“温公子所言不错,身为杀手,曹方杀人向来都是一击即中,极少会与人过多纠缠。若是他的亲传弟子,必定不会和阿贵缠斗这么久。何况此人虽说杀了阿贵,但显然也没能全身而退……但要说他与曹方没有关系,又为何会有牵魂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