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淮州顺势开口:“那我不打扰兄长和姜姑娘说要事了,先行一步。”
裴砚忱淡应了声。
裴淮州握紧袖中的发簪,很快离开了碧水阁。
直到走出很远。
他才缓缓停下来。
发簪尖锐的尾端被用力攥进掌心,他却仿若未觉。
方才在裴砚忱面前时的那抹温色与谦卑,在避开人耳目后,如潮水般迅速褪去。
阴翳的眼底,无声漫出暗色。
深藏于眼底深处的嫉妒与不甘隐约有浮于表面的趋势。
他回头往后看去。
正好看到姜映晚随着裴砚忱一前一后去翠竹苑的画面。
裴淮州指掌蜷得更紧。
眸中一片阴霾。
翠竹苑中,裴砚忱将信交给了姜映晚。
待她看完,他说:
“那群流寇中,有一个身份不对,似与朝堂有关,这人真正的身份,还需再查。”
裴砚忱眉目冷恹,垂眸倒茶间,锋利的眼睑浸出几分厉色。
但在对姜映晚说话时,又刻意收敛了几分淡漠。
姜映晚自然清楚这事棘手。
若是那群流寇,并非流寇,而是朝堂中人,那这件事,会更棘手。
三年前……
三年前这个时间节点太特殊。
正巧是当今圣上从其余几位皇子中夺得皇位登基的时候。
虽然三年前那时她才刚及笄,但几位皇子争夺皇位的残酷她是听说过的。
她父亲是皇商。
跟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本就容易被牵扯进朝廷派系的争斗中。
将信放下,姜映晚压下思绪对裴砚忱道谢。
“多谢裴大人。”
裴砚忱喝了口茶。
想起刚才裴淮州送她发簪的那一幕,他将茶盏放下,视线落在她身上。
没头没尾地问了声:
“这几日,二公子经常去找你吗?”
他话题转换的太快。
姜映晚一时没反应过来。
回神,她道:
“前几日去与老夫人说话时碰见过几次,近两日没再遇见。”
这倒是实话。
这两日她称病不出门,裴淮州只今日上了门来碧水阁找她,还正巧被他撞见了。
—
偏房院中。
裴淮州过来后,赵姨娘第一句便是问:
“与那姑娘相处得如何?”
裴淮州眸色冷沉,“不是很顺利。”
姜映晚跟他印象中的其他女子不同。
他原以为,她一个落魄出身的孤女,从邺城远道而来至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应该很好亲近才对。
可这几日接连试着接触下来,才发现这个看起来乖软得不行的姑娘,对他的戒备之心一日比一日重。
眼前再次闪过她与裴砚忱一前一后去翠竹苑的画面,裴淮州眸底阴郁更重。
赵姨娘身为过来人,从这几句话里,已然能听出问题。
她在妆台里侧一个不显眼的匣子中拿出了一个香丸递给裴淮州。
看着这个黑漆漆的东西,裴淮州心生狐疑,“这是什么?”
赵姨娘坐在他对面,面不改色道:
“催情香。”
裴淮州手一顿。
他朝自己母亲看过去。
赵氏指了指他手中那东西,话气很是凉薄,“这东西,效力极强,事后又能不留痕迹,用起来很方便。”
“既然那姑娘不配合,那就别怪我们用些别的法子。”
区区一个孤女,再怎么有救命之恩在,只要失了身,就只能嫁。
赵氏端着茶盏喝了杯茶。
抬眼间,瞳仁中划过阴厉。
她嘱咐裴淮州,“用的时候避开人,还有,为娘听说裴砚忱今日回府了,你注意些动作,尽量少撞在他面前,以免坏事。”
这个府中,真正让赵氏忌惮的,唯有嫡长子裴砚忱。
裴府虽大,但真正的主子,已没有几位。
二房早已分府独住。
如今这座府邸,正儿八经的主子,仅剩老夫人、陈氏、还有那位嫡长子裴砚忱。
裴砚忱待人接物看起来平和,实则性情非常冷淡。
在之前,赵氏并未将多少心力放在这位正房的嫡子身上。
她的主要心思都用在了老夫人和她从前十天半个月不见一面的夫君裴泽晟身上。
直到三年前,裴泽晟亡故,又恰逢皇子们夺皇位争得你死我活,那个时候,裴府也是一团糟。
赵氏以为,裴泽晟一死,没了他偏袒主母陈氏,她与陈氏总算能好好争个高下。
却不曾想,在整个裴府乱成一团的时候,裴砚忱迅速撑起了整个裴家,
一边料理裴泽晟的后事,一边以强横的手腕整治异心之人并迅速掌权,又在皇子争夺的最后阶段、亲手替当今天子除尽奸佞、联络朝中重臣,铲除另外两位皇子的势力,一举助当今陛下荣登大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