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谁?”
“地上那摊招了谁就劫谁。”小北看了一眼地上已经称不上人的了人彘。
“劫什么?”王五舔了舔嘴唇,性子里那点儿嗜血的兴奋劲儿终于不用压着了。
“这还用问?”小北眸底一片冰冷杀意:“能搬的金银细软,古玩字画。”
“明白!”王五领命,转身就冒着雨出去了。
雨势渐收,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外面的天黑的不行,扬州城内也已是暗流涌动。
“钦差行辕遇袭!陆大人重伤!税银被劫了!”的消息,街头巷尾,漕帮喽啰、府衙胥吏、富商走狗,被传遍了。
小北不出面,更是做实了传言,无论官员还是老百姓,基本都对这说法深信不疑。
孙兴才听着心腹的回报,脸上终于露出了连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不由得松了口气,什么鬼钦差,到了他的地界儿,是龙是虎也都得给他盘着。
“重伤?天助我也!”他捻着精心修剪的胡须:“税银被劫?劫得好啊!姓陆的,看你这次如何向朝廷交代!濯王也保不住你这‘办事不力’的罪名!”
“通知下去,让各仓、各卡口的人都给本官把皮绷紧了!姓陆的遭此重创,定会狗急跳墙,严查亏空!账目,务必做得天衣无缝!尤其是青州那边转过来的那批‘损耗’,给本官捂严实了!谁敢泄露半个字...”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中凶光毕露。
心腹躬身领命,迟疑道:“大人,那帮动手的‘高手’...”
孙兴才摆摆手,一脸成竹在胸:“慌什么?黑子办事稳妥。那帮亡命徒,干完这一票,按老规矩,早就该顺流而下,遁入东海当他们的海匪逍遥去了!死无对证!就算姓陆的怀疑是我们,没有证据,他能奈我何?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不过四五日。
扬州城暗流汹涌,杀机四伏。
“轰隆——!”
城南米王陈百万府邸的后墙被火药炸开一个豁口!
数条蒙面黑影鱼贯而入,各个身手极好,又出手狠辣利落,护院家丁如同割草般倒下。
领头一人身形矫健,直扑内院书房。此人正是张猛。
“好汉饶命!钱...钱都在地窖...”陈百万瘫软在地,屎尿齐流。
钦差行辕内却很是平静,来拜访小北的人都被以她重伤未愈为由谢绝拜访了。
现在只有阿骨在昏迷中发出细微的呻吟。
军医在榻前战战兢兢地守着,不时擦着额头的冷汗。
小北身上的几处伤,早已自己草草包扎:“今晚能不能醒?”
“大人,最晚明早,肯定会醒。”
“你紧张什么?治不好也不杀你。”
军医却忽然跪下了:“大人,那日实在是我情急下说错了话!没想到这小纤夫真能救活,我...”
“行了,没怪你。”小北向来讲理,知道那日军医说的话虽然有失偏颇,但确实是站在自己角度,为自己考虑。
世人有地位上的偏见在正常不过,她能拿出“归元散”这种东西,本就是稀有之物。她并不怪军医会那么想,当时扇了他一巴掌也只是情急气的。
毕竟,大多数人还是认为,人分富贵和贫贱,王侯生来穿紫衫。
她有时也一样。
“我之前在邢州见过你,你叫什么来着?”小北伸手扶起军医。
“在下姓陈,单名一个萍字。”
正说着,王五推门进来,身上还带着浓重的水汽和一股未散尽的铁锈血腥味。小北挥手,陈萍拱手下去了。
第74章 青州
“队将,鱼儿咬钩了!城西‘裕丰’粮行的赵胖子,还有南城专放印子钱的‘钱阎王’,家里后半夜都进了水匪!动静不小,据说被抢得哭爹喊娘,连赵胖子小妾的肚兜都被扒了!嘿,咱们的‘兄弟’下手够黑!”
“孙兴才呢?”小北声音平淡。
“老狐狸窝在府衙,没动。”张猛从阴影里闪出,接话道:“不过,他那个管着城南几处私仓的心腹师爷,半个时辰前鬼鬼祟祟去了清河边上一处僻静的院子,出来时手里多了个沉甸甸的包袱。属下跟了,那院子是‘瑞祥’绸缎庄的后宅,绸缎庄明面上是扬州商贾,暗地里跟青州那边过从甚密。”
“青州...”卫聪整理的漕运亏空卷宗里,青州府历年上报的“湿损”、“河工耗材”数额最为巨大,也最是模糊不清。青州此地,定也是个腐烂生疮的地方。
而极大可能,扬州这里的“脏”,源头在青州,而孙兴才,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环。
“队将,接下来?”王五搓着手,这段时间扮演“水匪”劫掠那些为富不仁、又与孙兴才勾连的豪商,这活儿干得他浑身舒坦。对面又菜又有钱,打劫这种人简直不要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