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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刑架上那具彻底失去生息的躯体,眼神空洞。
良久。
她才极其缓慢地抬起手,用还算干净的袖口内里,一点点,擦拭着脸上溅到的温热血点。
擦干净了脸,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血污的双手和官袍。
“来人。”
王五和高吉安应声推门而入,浓烈的血腥味和焦糊味让他们也忍不住眉头紧锁。
“将军...”
“李章,”小北顿了顿:“熬刑不过,妄图攀咬构陷,挣扎过力...死了。”
“清理干净。上报...陛下与濯王殿下,逆首李章,已伏诛。”
“是!”王五和高吉安压下心头翻涌,沉声应命。
没有复仇的快意,没有在朝堂权势倾轧中活下来的庆幸。
只是,虚无。
师父也并不在淩朝,她仿佛努力所做的一切都像个笑话。
现在还搞得自己无法脱身。
不用说,刘濯现在用她用得正顺手,告老还乡什么的根本不可能。
刘濯定是要用她坐稳皇位的。
她所有的路,似乎都走到了尽头,前方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悬崖。
“将军…”王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些许惊惶。
小北缓缓地转过身。
脸颊上那几点温热的血渍,衬得她脸色惨白如鬼:“怎么了?”
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此刻空洞得吓人,里面翻涌着王五从未见过的疯狂。
王五最后只能摇了摇头。
转头,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牢房门口。
守在甬道尽头的狱卒,远远瞥见这位新晋的左金吾卫大将军从最深处那间死牢走出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眼神却空洞得让人脊背发凉。
狱卒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再看第二眼,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上来。
第二天,朝野上下,就传出了流言。
都说李章在诏狱被陆小北活剐了!
添油加醋,还裹挟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细节。
越传越邪乎,小北都觉得这帮人才是活阎王,说得比她做得恐怖多了。
第104章 酷吏
“听闻...陆将军亲自动手,剜眼、削耳、断肢...李相死状...惨不忍睹...”
“何止!据说陆将军状若疯魔,李相最后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有人掩面,仿佛那血腥气已扑面而来。
“酷吏!此乃酷吏行径!”御史台一位素以刚直闻名的老臣拍案而起,须发皆张,声音因愤怒而颤抖:“纵然李章罪该万死,亦当明正典刑!如此私刑虐杀,与禽兽何异?!我大征律法何在?!天理昭昭何在?!”
“陆小北恃功而骄,手段如此酷烈,心性何其残暴!长此以往,朝堂岂不人人自危?!”附和声此起彼伏。
李章虽倒,其党羽余孽尚存,更有无数曾被其压制或与之有隙的官员。
此刻都将矛头指向了陆小北。
“酷吏”之名,算是传遍了淩朝城。小北倒也不甚在意,无所谓,名声而已。
定国公府。
谢严独自坐在书房,窗外新雪初霁,阳光刺眼,案头摊开的是为陆小北请功擢升兵部尚书的奏章草稿,墨迹未干,旁边却放着那份详述诏狱惨状的密报。
长叹一声,沉重地拿起那份奏章草稿,缓缓揉成一团,掷入角落的炭盆。
橘红的火舌瞬间将其吞噬,化作一缕青烟。
北境,义武军驻地。
沈挽川一身银甲未卸,风尘仆仆,刚从巡边哨卡归来。
寒风卷过旌旗,发出猎猎声响。
亲卫小心翼翼地呈上京中急报。
沈挽川展开,目光扫过,起初是平定叛乱的捷报,他紧蹙的眉头略松。然而,当看到最后关于李章下场的详细描述时...
“哎...”沈挽川只剩下一声叹息,觉得当初那春和光明的少年,早就变成了恶心扭曲的市侩佞臣。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虐杀泄愤...”
陆小北此人,已彻底沦为权力漩涡中毫无底线的恶鬼!
紫宸殿偏殿。
李章这颗盘踞朝堂数十年的毒瘤被连根拔起,留下的巨大权力,瞬间引发了朝局动荡和剧烈争夺。
陆小北垂首立于阶下。
“李章罪大恶极,死不足惜!”刘濯的声音带着激昂,他踱步到小北面前:“小北此举,虽...手段稍显急切,却是为社稷除一大害!震慑宵小,功在千秋!些许流言蜚语,何须挂怀?”
他抬手,拍向小北的肩头以示安抚。
小北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谢殿下体恤。”听不出对安抚的感激,只有一片疏离。
刘濯脸上笑容温和:“好!不居功,不自傲,方是纯臣本色!如今朝局初定,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小北啊...”
他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推心置腹:“你之才具,远不止于疆场厮杀。这朝堂中枢,才是你真正的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