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解析马克扭曲面孔上肌肉的抽搐,也无法理解那嘶吼中蕴含的“交换条件”。
他唯一能“理解”的,是基于最原始、最底层的生存逻辑判断:
1.雄性猎物(马克),正在用致命利器伤害他“饲养”的脆弱人类(顾青)。
2.脆弱人类(顾青)的颈部动脉正被利器压迫,生命体征处于临界崩解状态(死亡概率:极高)。
3.既定程序:他“饲养”的脆弱人类(顾青)不能死亡。
4.结论:导致脆弱人类(顾青)濒危状态的威胁源(马克),必须立刻、彻底清除。
逻辑链条瞬间闭合。评估完成。指令生成。
没有愤怒,没有警告,甚至没有一丝人类应有的情绪波纹。
只有纯粹到令人窒息的、基于“所有物保护协议”的结论。
动作快得超越了人类视神经的捕捉极限!
视网膜上只留下破碎的残影!
前一瞬,他还是月光下一尊冰冷的金属墓碑。
沉重的破空声如同空气被硬生生撕裂!
一股裹挟着腐土、血腥与纯粹死亡的冰冷腥风,如同极地寒潮般扑面压来!
那道庞大到足以吞噬光线的黑影,已然瞬移般跨越了五米的死亡距离,如同崩塌的山崖,轰然降临在马克与顾青面前!
马克只觉得颅腔嗡鸣,视野被纯粹的黑暗填满!
勒住顾青的手臂肌肉还僵在施力的状态,指关节甚至来不及收紧半分!
噗嗤——!!!
一声沉闷得令人骨髓冻结、仿佛湿透的厚重帆布被巨力硬生生撕开的恐怖声响,在他自己的耳道深处轰然炸裂!
时间,仿佛被这声音钉在了原地。
马克脸上那疯狂怨毒的狞笑瞬间石化,如同拙劣的石膏面具。
所有的嘶吼被死死掐灭在喉咙深处。
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荒诞的疑惑,低下头。
视线所及,并非顾青那脆弱的、被他刀刃抵住的脖颈。
而是他自己剧烈起伏的胸膛。
一截宽阔得如同伐木巨斧的、沾满新旧干涸血痂的冰冷刀身,正从他自己的左胸心脏位置,毫无阻滞地、完全贯穿而出!
刀尖上,挑着一小块被撕裂的、仍在无意识抽搐的暗红色肺叶组织,新鲜滚烫的鲜血如同被挤爆的水囊,从碗口大的贯穿伤口中狂暴喷溅,瞬间糊满了顾青惨白的侧脸、脖颈、肩膀,粘稠、滚烫、带着生命最后的余温。
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他所有的神经末梢!
他想发出濒死的尖叫,但肺部已被彻底捣烂,气管里灌满了血沫,只能挤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最后漏气的微弱抽响。
生命力随着决堤般涌出的鲜血急速流逝,视野被浓稠粘腻的血红色彻底淹没。
他勒住顾青的手臂,无力地滑落。
那把折叠刀“当啷”一声,掉落在被血浸透、变得泥泞的腐叶堆里,刀柄上还沾着他自己的体温。
在意识彻底沉入无边死寂的最后一瞬,马克用尽最后一丝生物电流,转动了一下眼球。
他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那张溅上了几滴新鲜血点的、冰冷反光的曲棍球面具。
面具上那两个深不见底的眼洞,如同通往宇宙绝对零度的深渊,里面只有一片纯粹的、凝固的、对他生命终结这一事实的……绝对漠然。
然后,永恒的黑暗,吞噬一切。
杰森握着刀柄的巨手,极其稳定地向外一抽。
沉重的砍刀带着淋漓的鲜血和破碎的骨肉组织,从马克的胸腔中拔出。
失去支撑的尸体,如同被瞬间抽空了所有骨头的皮囊,软塌塌地向前扑倒,“噗通”一声重重砸在顾青脚边那滩迅速扩大的血泊里,溅起的血点如同恶毒的雨,染红了顾青的裤脚和鞋面。
顾青僵立着,如同灵魂被抽离的躯壳。
马克滚烫的鲜血溅了他一脸,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味混合着内脏的腥气,粗暴地冲撞着他的鼻腔。
脖子上的勒痕火辣辣地灼痛,颈侧的刀口还在渗出温热的血丝。
但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被屏蔽,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麻木。
他呆呆地、失焦地望着脚边马克那迅速失去血色、双眼圆睁写满惊愕与不信的尸体,又缓缓地、如同生锈的机械般抬起沾满粘稠血污的脸,看向近在咫尺的杰森。
杰森那高大如魔神的身影,矗立在血泊之上,如同地狱的界碑。
他手中的砍刀,粘稠的血浆正沿着锯齿状的刃口,一滴滴沉重地砸落在腐叶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如同死神的秒针。
面具上溅射的新鲜血点,在幽暗的光线下如同活物般微微反光,如同恶鬼的亵渎纹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