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昭简直都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什么问题,这两个词能来形容她吗?
她嘴角抽搐了几下,声音像是淬了冰一般:“世子若想与温柔,体贴的女子结交,那当真是找错人了,我睚眦必报,我专横跋扈,我横僿不文,实在是不值得世子结交。”
崔协望着面前的女孩,面庞雪白,活似一个白玉小元宵,此刻神情确是冷冷的,周身皆是警惕之意,仿佛只要他再近一步,她便会张开浑身的爪牙。
“那崔某改变主意了。”崔协很认真地说,“崔某现在想结交睚眦必报,蛮横无理,横僿不文的女子。”
祝昭实在弄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懒得弄清楚:“那若是此女六亲刑克,批命不祥呢?也要结交吗?”
说完,她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干脆地扭头就走。
“呦,咱们崔世子——”旁边的一位公子见祝昭走远了,这才大大咧咧地走上前来调侃,“竟然被女郎拒绝了?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崔协闻言,喉头一哽,不解地询问:“本是想与她赔罪,她却避之若浼,只因虚无缥缈的谶纬吗?”
“幼和啊幼和。”那公子揶揄道,“你可能没意识到自己是个话篓子,我估计是你讲了半天没讲到重点,人姑娘不乐意听了,而且啊,不论谶纬虚无不虚无,我们总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祝四姑娘啊,你还是少接触的好,当心她克你!”
“我话多?”崔协不可置否,挑轻弃重反问,“我这不是能言善辩吗?”
那位公子正想同他辩论几个来回,却听到皇后道:“此地风雅,少年云集,不如吟诗作对?”
此话一出,众人皆附和称好。
“昭昭,如何在这里躲懒啊?”
祝昭正趴在曲栏上发呆,却听到祝策的声音,她回过身来,靠在了曲栏上,漫不经心地回到:“吟诗作对,与我何干?”
“怎么与你无关?你又不是不会。”祝策打开折扇,以扇掩面,宽慰她,“依我看,你的文采应当与我不相上下。”
祝策平常不喜欢用折扇,祝昭今晨也没见到他腰间别了折扇,也不知道他是从哪个公子那里顺过来的。
“多谢啊。”祝昭勉强地笑了笑,这皇后突然说要少年人对对子,明摆着意图不轨嘛,她对皇宫,对元安都一无所求,就不去凑这个热闹遭人厌烦了。
祝昭见众人都围在这九曲回廊依栏赏荷,吟风弄月,于是绕过人群走到了湖心亭中坐了下来,此地正好消夏。
坐下后发现祝策也跟了过来,他乐呵呵地提起衣摆坐在了祝昭旁边的石凳上,将扇子一拍放在了石桌上,一撩落在身前的发带,道:“四妹倒会寻地方,此亭荷风四面,皆可观莲,不错不错!欸!还有瓜果,甚至还有笔墨,不错不错!”
祝昭犹疑地乜着他,故意拉长声音:“长兄,你好歹读了这么多年书,倒是去对上一两句啊,怎么能躲清闲呢?”
祝策毫不犹豫道:“我若是能对上一两句,至于这么多年都考不上吗?”
四眼相望,唯余寂静。
祝昭噎了一噎,尴尬地笑了笑,好吧,是她多嘴了。
祝策与祝昭闲聊说话间突然来了个宫女与他见礼:“祝公子,圣上有请。”
祝策吓得转头一看,对上了十几步远皇帝笑意盈盈的脸,他连忙起身小跑过去。
祝昭忙叫住了准备离去的宫女:“敢问叫我长兄所为何事?”
“周公子出了上联,向圣上举荐祝公子对下联。”
祝昭颔首向她表示谢意,心里思忖,长兄莫不是招惹上了这位周公子?
“祝策是吧?”皇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赞赏道,“果真一表人才,来,周涤,你既说想要他对你的对子,那便说来与他听。”
一位面如冠玉的公子向前来一步,抱拳道:“勉君,请听联,浮香覆华池,一莲生众莲,万莲俱净。”
这个周涤,虽看上去翩翩公子的模样,实则那双眼虽然含笑但分明是如子夜寒星一般,浑身上下都透露冷峻孤傲的气息,让人没来由的就想远离。
南风轻抚着荷叶荷花,几尾红鱼悠闲游嬉。
风平浪静,众目睽睽,暗流涌动。
事情只发生在一息之间,转瞬便是这般剑拔弩张的架势,祝现甚至来不及组织
说辞,他知道自己长子的学识,吓得酒都醒了一大半,忍不住皱眉叹气,与身旁的宋夫人低语:“丢脸呐!丢脸!”
祝策看起来不慌不忙,背着手装模做样地沉思,实际上他已经慌得直冒冷汗了,正想着如何在圣上面前圆过去,却突然感觉到了一把扇子递到了他的手里。
他心里奇怪,顺势装模做样地甩开折扇,一瞬之间嘴角噙上了笑意,随即不急不徐地吟出:“凝光入远宇,一星引群星,繁星皆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