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你怎么不高兴了?”她观察敏锐,却又摸不准他的心思,只能胡乱猜测道:“那糕点不好吃吗?我看你挺喜欢的。”
他复又抬头,看她已经坐下了,就坐在他身边,靠得极近,甚至还用肘捅了捅他的胳膊。这么自来熟的吗?
“你…你怎么不叫我殿下。”他心里想东想西,又见她的脸凑过来瞧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宁真惊愕,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
“你喜欢别人叫你殿下吗?那好吧,我也可以这样称呼你。殿下,你说糕点到底好不好吃?”
萧景润糊涂了,她怎么还在纠结糕点的事,但想了想,还是据实以告,“好吃。”
“哦,那就行。”她重重点了头。
“我也觉得很好吃,这是我家新来的膳工做的,他是两淮人士,最擅长做清鲜口的东西,殿下哥哥,你去过两淮吗?你知道两淮在哪儿吗?我将来也想去那儿,不过好像离中都挺远的,听膳工说他坐船来的。殿下哥哥,你坐过船吗?和马车一样吗?”
萧景润可算知道贺相为什么那么唠叨了,眼前这个粉妆玉砌的小女郎也这么唠叨,想必他们贺家人都是这样的。
唔…还是说,她独自住在山上,每日都很孤寂,没人陪她说话,这才养成了话唠的性子?
他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同情,此前他只觉得这太子当得没意思,不如堂兄堂弟们舒坦,天天疯玩也没人说嘴。
但现下他发现贺相的小女儿过得也不如意,心里就有了些安慰。
因此,他颇为耐心地回复宁真的诸多问题,也不嫌她没见识,毕竟住在山上,孤孤单单的嘛。
虽然他也没离开过中都,但是宫里以及钟太傅家的藏书阁内有许许多多的书,他自开蒙起便翻着看。
当然,年纪小,对画着图的书册更加感兴趣,因此看了不少风物志以及医书。
而宁真,只是在席间看了两眼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随众人一道行礼问安,没多在意他究竟是个什么人。
现在她知道了,殿下哥哥是个很博学很好心的人!
萧景润看着她炙热的充满崇拜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得意,复杂的情绪混合在一起,他最终别过脸,隐去窘迫。
储君嘛,要喜怒不形于色的。
“不用叫我殿下哥哥,挺奇怪的。”
“那——太子哥哥?”
“就叫哥哥也行。”
“不行吧,我又不是公主。”
她惊呼了这一声,随后仿佛想到了什么,拉着他的袖子问,“我们算不算好朋友了呢?我阿娘说,好朋友就是可以一起分享点心,无话不谈的。”
“也没有无话不谈吧……”他嘴角抽搐了一下。
宁真强硬的定性,“有的有的,我都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了。别人都不知道呢,你好特别的。”
萧景润沉默,她这么说,不会是想以此交换,听他的秘密吧。
结果宁真小手一指,满怀期待地说:“哥哥,帮我把璎珞捞出来吧,行吗?不然阿娘看见璎珞没了定然要责我的。”
“……”
“哥哥,哥哥,拜托你!”
宁真拉着他的广袖晃来晃去,明明是求他办事,却没有半点阿谀谄媚,而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别捞了,我再送你两条…五条。”
“不行啊哥哥,你送的和掉的又不一样,你是不是当我阿娘傻。”
“那你往水里抛的时候,怎么那么痛快?”
“想捞鱼啊!”
“捞鱼不会用网兜吗?一时间找不到的话,折一根树枝去够,也是一样的吧。怎么着都比璎珞强。”
他被她带的,跟稚童似的拌起嘴来。
哼,幼稚。他收起了笑意。
宁真见他凶凶的,便瘪着嘴委委屈屈看他,小脸粉扑扑的,又深呼吸了两口气。
萧景润一愣,她不会要哭了吧。小女郎就是麻烦。
“行了行了,我给你捞。”
她瞬间收了盈在眼眶中的泪,欢呼着,“好耶!哥哥最好了!”
见她如此,他愣怔片刻,又忍不住笑。
他在人前装相,她其实也是,但她装得比他强些,看看这泪都是说来就来,说收就收的。他可做不到。
片刻后,水榭传来小女郎惊慌的呼救声。
附近的仆人,厢房内歇着醒酒的客人,皆吃了一惊,聚拢过来。
贺家小千金这回是彻底出了名,竟然和太子殿下一同掉入水中。
池水不深,太子殿下是会凫水的,人也是沉着冷静的,然而小女郎不知情,以为自己要溺毙了,哭喊了许久。
事后归家。
宁真跑到爹爹书房,一向随性不拘的她,竟扭扭捏捏地问:“爹爹,你说太子哥哥会不会生气,内侍将他从水中扶起来的时候,还有水草挂在他头顶,我都听到有人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