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指着自己的伤说,“看到没有,这是我被人追杀时伤的,我其实是一名江湖人士,你不用露出这样的眼神,我知道我看着很瘦弱,但实际上我三岁力能扛鼎,五岁单手撂倒十个大汉,待到九岁时就名震江湖,威慑武林。”
他破罐子破摔,反正是睁眼说瞎话,怎么夸张怎么来。
“这几年来世人皆说我劫富济贫,心怀大义,实则都是因为在九岁那年,对,就是我名震江湖那年遇到了慧慈师太。”
越说越有底气,也不用管这故事怎么圆,萧景润翻过不少宁真的话本,大体知道武侠类话本的套路。
“那一夜,也是这么一轮圆月挂在树梢,风颇大,师太的一袭海青衣猎猎作响,她点醒了我,说既然我身怀绝世武艺,那么应该用在正途上,少造罪业,行善积德。”
萧景润暗自满意,给师太的设定很符合师太的性格,可信度更高了。
宁真捧着脸满是憧憬与崇敬,“好厉害呀,果然大侠都是从小就与众不同的!”
“时序哥哥,那你会不会轻功?等你伤好了,能不能带我飞?”她比划着,“嗖地一下,从屋顶跳到山腰了,或者在水上行走连鞋面都不沾湿的,你行吗?”
男人不能说不行,但十二岁的少年可以。
“不行。”萧景润义正词严地拒绝,“虽然我会轻功,但怎能随意展露?说好了要用于正途的,带你飞来飞去岂不是耽于玩乐?”
“好吧。”宁真泄了气,但也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不愧是能和师父成为朋友的人。
见她耷拉着脑袋,萧景润又改口:“也不是完全不行,等五年后我过来娶你,你成为我的妻,我便可以带你飞来飞去了。”
他这算盘打得叮当响。
“?”
宁真傻了眼,怎么从大侠话本跳到了娶亲?
“我、我…我将来要剃度出家的,不能和你成婚,你还是找别人吧!”
“那你五年内可别跟别人跑了。”
“为什么是五年?”
因为五年后你才及笄,因为老子还得下山和你爹斗一斗,总不能让你嫁给一个病殃殃的无名之辈吧。
萧景润心里默念着,面上笑意更深。
对于为什么当初强留宁真在身边,现在的他心中渐渐有了答案。
她救过他,见过他狼狈不堪的模样,也见过他的弱质温润。
后来一直到杀回中都,他似乎变了个人,握得动长刀也斩得了敌将,只是手上沾满献血,面对违逆他的人,他很多次想施展暴力让对方闭嘴。
而她在身边,仿佛可以时刻提醒他,他本性不是暴虐狠厉的。
宁真不知道面前的小郎君在想什么,只觉得小郎君看她的眼神甚是和蔼慈祥,不愧是和师父投缘的大侠,仁爱之心溢于言表。
有了二十一岁萧景润的经验与指导,十二岁的萧景润伤口恢复很快。
临下山前,他拉着宁真的手又嘱咐了一遍:要等他,最多五年就会回来。
宁真点头如捣蒜,不知道是真听进去了,还是纯粹敷衍他。
五年转瞬即逝,十七岁的萧景润鲜衣怒马意气飞扬地来到云雾山小竹屋前,却愣在了原地。
宁真挽着一男子的胳膊从里屋出来,说说笑笑地往山下走去,两人谁也没注意到他。
萧景润又气又急,不甘心地追上去,想看看那乘虚而入的男子到底长什么模样。
谁知那两人像是生了翅膀,行得飞快,他永远都落后一步,只能追赶影子。
“捻儿——”
萧景润后悔了,他早该在五年前就把她揣兜里带下山的,他明明耳提面命让她等他,为何跟别人走了。
蓦地,那两人停住脚步,男子摸了摸宁真的头,笑着说了什么。
萧景润这才看清,那男子与他长得几乎一样,身形也类似。
然而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人?捻儿就是因为这一点,被蒙蔽了吗?
一定是了,可恶的混账东西,骗人感情这种行为未免也太下作了,真是狗胆包天痴心妄想!
萧景润追过去,拽过那男子的肩,不由分说,抬手就是一拳,却生生打空了,他自己差点跌了个踉跄。
低头看,他竟变得透明,像一缕薄云,又似一袅青烟。随后,地动山摇,他看着宁真与男子在他眼前倏地消失。
“陛下,你怎么啦?”
宁真将萧景润摇醒。
“你流了好多汗,梦魇了吗?”她掀开幔帐,拿了帕子给他擦拭,又侧卧一边打扇。
“乖,没事了,扇一扇梦魇就飞走了。”许是把他当融融,宁真柔声哄着。
萧景润现在可听不得“飞走了”三个字,他委屈死了。梦里的画面真实得可怕,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