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纾顿了顿,眉目微蹙,颇为烦躁地往不远处看了眼,才接过了茶杯,抿了一口。刚刚还燃烧旺盛的火堆,此刻已成了一堆黑色的灰烬,尽显颓败之感。
侍女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开口劝道:“殿下,其实您不必这么忧心,秦草的手脚很干净,那崔荣月又想依附您,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到的您的头上的。”
秦草便是她们收买的t行宫太监,姜云漾丢失的东西,全是他的手笔,而这次祭祀活动,虽然名义上是长公主负责,但祭祀流程、祭祀人选,就连刚刚姜云漾“不经意”的事故,都是崔荣月一手经办,和她攀扯不上任何关系。
“但愿如此吧。”她将杯盖盖了下,心中的紧张稍稍和缓了些。
而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着急忙慌地赶过来,一边跑一边喊,“殿下,不好了!”
原本捧在手中的茶水洒了半手,烫的她差点叫出声,而比起眼前那个小太监的惊慌程度,她这点情绪倒像是毛毛雨。
“发生什么事了?”
小太监上气不接下气,喘了好半天,才道:“您快回去看看吧……”
*
别院。
为了给姜云漾压惊,翠竹使了一笔银子给行宫的小厨房,不一会,里面的厨娘就给端出了不少好吃的东西。
因为姜云漾中途跟着谢砚吃过一顿,这次厨娘做的是和上次不同的淮扬菜。
什么胭脂鹅脯,牛乳蒸羊羔,火腿炖肘子,点心又送了些海棠酥、枣泥山药糕以及螃蟹小饺,每样虽量不大,但是又精致又色香味俱全。
姜云漾本来被惊得毫无胃口,但是一看到翠竹端上来的这些,又觉得要不还是尝尝吧。
而这么一尝,就一发不可收拾。
等到夹第二块螃蟹小饺的时候,她不知怎的,想起了上次和谢砚一起吃饭的场景。
两人吃的也是这样的淮扬菜,而那时,他的手背还没有被烧伤。
极干净漂亮的一双手,给她夹菜时,在日光下白的近乎发光,宛如上好的羊脂玉。
但是现在……
说到底,一切还是因为她。
也不知道他受伤的那只手,现在有没有被大夫处理过,吃饭会不会手影响。
胡思乱想间,她将筷子轻轻搁下,准备把自己没动过的那一部分给谢砚留下。
也正是这时,门外忽传来一阵脚步声,一群人像是看热闹班朝着某个方向跑去。
姜云漾惊了一跳,也带着翠竹跑了出去。
只见不远处,一片红光熠熠。
长公主居住的春宁殿,着火了。
春宁殿不远处的凉亭内,太子和谢砚两人皆负手而立。
宫人忙内忙外地往里送水,原本旺盛的火势,终于有了被扑灭的迹象。几缕黑烟袅袅升起,散发出一阵刺鼻的味道。
因为事发时,殿内值守宫人皆随长公主外出,所以并无人员伤亡。但是里面珍藏的珠宝,首饰,古董家居,却尽数烧毁了。
赵纾赶来时,看到遍地狼藉,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她倒吸一口凉气,将目光转向一旁正在指挥灭火的谢砚。
他虽和往日一样,深邃的黑眸里看不出情绪,但是熟悉他的人,轻易就能看出他的敷衍和厌烦。
好像这是个非常浪费时间又无关紧要的小事。
赵纾哑口无言地看着宫人们将一个个烧毁的家居搬出来。
里面属于她的东西已经烧毁的差不多了,但偏偏房梁和建筑主体结构却无毁坏,且无任何人员伤亡,也就是说,除了长公主一个人受到直接损失,其他都没什么。
只有她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而这般事故,就是上报到圣上那里,也翻不起任何水花。
安排设计如此精巧,绝不是常人能做到的。这些所有加起来,直指的答案只有一个。
谢砚。
赵纾深吸一口气,指尖几乎要攥进肉里。她不过是用火把让姜云漾受了点惊吓,谢砚竟然放火烧了她整个寝宫。
这世上有这样的道理吗?
她简直气到手心发抖了,可碍于身份又不能发作,她只好顿了顿,走到谢砚身边:“谢大人。”
谢砚淡淡嗯了下。
赵纾:“谢大人能否移驾至旁边,我有几句话想同大人说。”
比起往日里的冷淡,他今日竟然出乎意料地对上了她的眼眸,嘴唇勾了下,平静道:“我想没这个必要了。”
赵纾怔了下。
谢砚却从衣袖里摸出一,缓缓展开之后,拎在她面前。
看到谢砚手上的东西,赵纾脸色彻底变了,瞪大的双眼仿佛裂开,整个人疯了一下,就往前扑去,想要将谢砚手中的东西抢过来:“谢砚,你怎么能——”
而此时早有亲兵上前将她控制起来,谢砚甚至都不屑往后退一步,只见他慢条斯理地将那东西收起来,淡淡道:“殿下既然做了这样的事情,就该料到有这样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