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昨晚发生的那些事,姜云漾整个人又气又羞,立刻扯了下被子盖在头顶,把整个人都缩在里面,一点儿也不想面对现实。
听到里面动静的翠竹就端着水盆进来了,看到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的姜云漾,她大概明白了些什么,并没有多说,只是单纯劝道:“夫人该洗漱了。”
“大人已经走了好一会了,您也该起床了。”
姜云漾被这声“夫人”叫的耳根子一红,不情不愿地扯开被子一角,嗡声嗡气地问:“他走了?”
“您说谢大人吗?”翠竹说,“听宿雨说,他很早之前就走了。”
姜云漾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这个狗男人竟然自己爽完就走了,把她留在这里难堪,大宅门内无秘密,这让她今后还要怎么见人。
翠竹却像是没有注意到一样继续说:“说起来谢大人还是蛮贴心的,专门吩咐让我们不要打扰小姐您,让您好好休息。”
听到这,姜云漾彻底失去了起床的力气,一张白皙的小脸涨得通红。
好丢人,真的好丢人。
昨晚被谢砚那样摆弄就已经足够羞耻,还要搞这么一出,现在好了,大家不仅知道了他们两人昨晚在这里的事情,还会知道她是一个十足的大懒蛋,而且还是因为这种事情而睡懒觉!
想到这一点,姜云漾再次往后倒下去,将被子拉到头顶,说什么也不肯再出来了。
翠竹又劝了几句,姜云漾却丝毫不为所动,直到门外传来另外一个小丫头的消息。
小丫头叽里呱啦汇报了一大堆,最后提到一个名字。
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姜云漾终于不再往被衾里面钻了,而是“噌”地一下,飞快地坐了起来,吩咐道:“翠竹,快给我更衣!”
*
严云寺的斋房里,小窗开了半扇,微风吹过,竹影横斜。
太子府送来的邸报堆成小山一样高,谢砚端坐在窗前,目不转睛地阅读批改。
外人或许会觉得他沉浸投入一如往常,但谢砚知道,今日的效率不知比往日低了不知道多少。
明明思绪是清楚的,明晰的,却时不时被打断。但论起打断的来由,却说不上来。
等到处理过半时,他才终于忍不住了,抬手揉了揉眉心。
不远处传来寺院诵经的声音,稍微将他内心的烦躁抚平了些。思绪回溯到曾经读过的一句与佛法有关的内容——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那时他觉得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也一直用这句话当做处事要义。
却没想到,也有如此难做的一天。
就这样又断断续续地处理了些公务,快到晌午时,宿雨终于赶了过来。
谢砚抬起头,就连自己都没想到,见他第一句问的便是:“她如何了?”
宿雨像是有所感般,来的路上就差不多将话组织好了:“夫人巳时初刻起了床,看上去身体没什么大碍,精神状态也良好。”
“一刻后在正堂用了早餐,二刻后让丫鬟梳妆打扮了下,三刻后就出了门,似乎是要去盛江楼见什么人——”
“什么人?”谢砚沉声问。
宿雨回忆着说:“听说是夫人从前在扬州时的玩伴,叫裴延的,今年科举高中,刚入了翰林院,夫人念他远道而来,所以准备在盛江楼给他接风洗尘……”
宿雨话还未落尽,只听“嗒”的一声,远山架上,发出沉沉落笔声。
只见男人抬起下巴,本就冷硬的眉骨像是淬了冰,沉的不像话:“一个这么多年未见的人,至于去盛江楼?”
宿雨忍不住微颤一下,“许是多年未见,所以夫人想隆重些……”
“又是盛江楼……”谢砚冷声,“去那里回忆上一次的美好经历吗?”
宿雨动了动唇,还未开口,只见男人已经起身穿起了外套。
*
盛江楼最高处的包厢,阳光充沛而丰盈,半开的小窗时不时吹进来一阵风,带来丝丝凉意。
姜云漾端坐在一旁,脸上挂着极笑意,正低头摆弄着茶杯。
坐在她对面的那位郎君,二十多岁的年纪,面容清隽儒雅,很是俊朗。
他便是江南望族裴家的次子裴延,今年刚中了第一甲的第七名。
看到水已煮开,他连忙接过姜云漾手中的茶壶,给两人斟起了茶。
清亮的茶水落入杯底,漾出一阵淡雅的香气。
两人捧起茶杯各自喝了一口,直到姜云漾将手中的茶杯稳稳放下,裴延才开口问道:“一别多年,妹妹真是长大了。”
大底是出生江南的缘故,他说话时自带一种天然的温润,像是春日里的雨,颇有一种润物无声的意味。
姜云漾弯了下眼睛,似乎带着怀念:“可不是吗,七年眨眼而过,裴哥哥也得偿所愿,考中功名,还入了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