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叹口气,冯十一瞪他。
“只这一回,接下来,你安分些。”
成婚时,冯十一因为夫君房事不行而苦恼。如今,她因为夫君过分粘人而苦恼。
而这床榻上的苦恼,没几日就彻底消散。因为,她那粘人烦人的夫君要抛下她了。
装病后,宅院属实安静了几日。宫里再没派人来,也无旁人登门。直到……本该忙于赈灾的赵靖川亲自登了门。
赵靖川登门,冯十一没去见,他独自一人去书房见的人。两人在里头待了整整一个下午,再出来时,赵靖川脸上没了往日的漫不经心,难得露出几分凝重。而他,面色也沉沉的,眼底拢着一层化不开的阴云。
冯十一看他这模样,心里隐隐不安。
果不其然,他走到她面前,刚站稳就开了口。
“娘子,我得去西北一趟。突厥十天前派大军压境,已经压到萧关下了。”
冯十一身形一顿,抬眼定定看向他,眼底翻涌着不加掩饰的不满。
而他,避开她的目光,声音里带着涩意继续说道:“西北如今乱成这样,是我在背后推波助澜的。旁的地方倒还罢了,可萧关……那是我父兄和三万将士,十年前用命死守下来的。萧关若真破了,不知还要死伤多少将士百姓,我不能置之不理。”
他语速虽缓,声音却透着一股不容动摇的决绝。冯十一看着他沉默片刻,开口:“一定要去吗?”
郁明抬眸看她,眼底是化不开的沉郁:“赵靖川刚送来的旨意,圣上重设了靖北军军号,任英国公为元帅,任我为随行监军。明日一早就得随军赴西北,镇守萧关,抵御突厥。”
听到他的话,冯十一的手猛然攥紧。她神色淡漠,目光
冰冷。
“什么监军?”她冷笑一声,“不就是吉祥物吗?你不是装病了吗?御医不是把过脉了吗?皇帝知道你病着,还要你去,就不怕你死在半道上吗?”
冯十一连声质问,质问过后又自嘲一笑:“也对,寻常世家都可以那般草菅人命。皇帝,更不会在意你是死是活了。”
冯十一的怒气呼之欲出,静立在她面前的郁明垂眸,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英国公虽从戎多年,但早已荣养,年事也高。此行,他虽为主帅,实则指挥权尽在我手中。萧关之上,重插靖北军的旗,我不能看着旗倒下。”
“娘子,我只去三月,击退突厥就回来。你在京中等我,好不好?”
冯十一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里缓过神,又被他这话惊得一愣:“你什么意思?要把我留在京中,自己去西北?”
郁明抬手抚上她的脸,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如今暴雪封路,去西北的路很艰险。到了西北,战场之上又刀剑无眼,血尸横陈……”
“你是觉得我应付不了这些吗?”冯十一冷声打断他,眼含愠怒。
郁明连忙摇头,握住她的手贴在心口:“我从不怕娘子应付不来,我只是舍不得娘子吃这份苦。况且,留娘子在京中,也是想把阿姐托付给娘子。”
冯十一冷冷看着他,没应声。他继续道:“这次雪灾波及太广,赈灾的事千头万绪,赵靖川不日也要离京去外地赈灾。阿姐一个人留在京中,他不放心,我更不放心。我知道这要求太过,可娘子……”
他顿了顿,喉结微动:“我的命是阿兄给我的,阿姐是他死前唯一的牵挂。旁的人我都放心不下,唯有娘子……”
他的话未说尽,冯十一却懂得他的意思。
他将她的手贴在心口,眼底满是愧疚与小心。
两个时辰前,他还缠着她赖在温暖的被褥里不愿起身,转眼间,他说他要走,去抵御什么该死的突厥,守护什么该死的萧关。还要将她留在京中,护……温姮!
冯十一心头火起,偏又发不出脾气。
以他那走一步都恨不得把她拴在腰侧的性子,做下这决定,心里还不定挣扎成了什么样。
冯十一从他手中抽回手,看着他,眼底的冰冷渐渐褪去,只剩一片清明,“三月为期,我在京中等你三月。什么萧关,什么靖北军,我不在意!只是你,若是敢少一根头发回来或者迟一日回来,你别想再见到我!”
郁明的喉结动了动,伸手想抱她,却被她侧身躲开。他僵在原地,指尖微微发颤,半晌才哑着嗓子应:“好……”
他应声后,冯十一转身便往屋内走,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停住,背对着他道:“要走,把老赵也带上。还有,温姮那边我会照看。到了西北,不许硬撑,真打不过就跑。什么脸面,什么萧关,都没你的命重要。”
风声裹挟着大雪呼啸着,郁明看着她挺直的背影,眼眶发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