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磐又问,“大王呢?”
赵媪道,“大王已经出城了,为秦王与秦王后饯行。永嘉公主既已经嫁了过来,他们没什么好担心的,也就回咸阳了。”
好啊,诸王都走了,最后的秦王夫妇也走了,晋阳总算清净了。
她又问,“赵国夫人呢?”
赵媪笑了一声,“赵国夫人啊.............还在与人欢好呢。”
哦,竟如此吗?
“与谁?”
“嗯............很多,有一些将军甲士,还有一些内官宫人............”
“我记得她好像也昏过去了。”
“是,昏过去一回,药劲儿也过去了。大王就等着她过药劲呢,大王说赵氏喜欢吃药,原想再喂下许多,只是又想到赵氏既愿做妓子,便就便全了她的心意,清醒总比不清醒好。”
唉,也是,给君王投毒罪不可赦,没取她性命已是晋昭王宅心仁厚,菩萨心肠了。
可晋昭王可不是个愿吃哑巴亏的人呢。
先让南平吃尽中了春毒却没有男人的苦,又让她吃尽没中春毒却有了许多男人的苦。
若伺候的是将军甲士,那南平便成了营妓。
若伺候的是内官宫人,那南平与女闾里的妓子又有什么两样呢。
她骄傲得不可一世,势必要留在晋宫,拿下晋王,如今沦落到这般地步,可还再敢自诩自己知书达礼,是受过极好教养的人?
见她恍然失神,赵媪便道,“不过赵国夫人乐在其中,叫了一夜,娘娘不必忧心。”
说着又凑过来,神神秘秘道,“将军们倒还好,嬷嬷听说那些宫人因为没有命根子,可有许多折腾人的法子呢。”
第458章 门外的人
是,从前也看过一些前朝宫中的记载。
阉人源于战俘,自周初立,便开始在宫城内与王公贵族中蓄养,以供役使。
因了地位低下,每日劳作辛苦,常年受尽压迫,大多心理扭曲,又因不能人道,因而一旦有了发泄的出口,便总是极近变态之能事。
不管怎样,南平也算罪有应得。
阿磐又问,“那,大王有没有说,赵氏以后如何处置呢?”
“没有,大王是一早就走了。”
赵媪说着话,面上浮现出鄙夷嫌恶的神色,“都那样儿了,大抵是不会再留了。”
是,都那样儿了。
那是女子最不堪最卑劣的归宿。
便是留着一条轻贱的性命,又还能怎么样呢?
也再不可能住进华音宫,再不可能做什么金尊玉贵的赵国夫人了。
可人要走什么路,到底还是自己选的。
选了就得硬挺着走下去,不管是对,是错,也不管是跪着,爬着,都得自己走下去。
因而至此,阿磐也就只有唏嘘,没有惋惜。
片刻又问,“大王中了药,后来还好吗?”
赵媪声音一低,贼眉鼠眼起来,“安北侯为大王送来数十个美人,这样的事,数年前也是有的,娘娘记得,数年前大王中毒,不也是送美人进帐吗?”
是,卫姝也正是因了这个缘故,被用作魏王父的解药,一用就是一整宿。
那时候魏国北地的卫姝,岂会想到有朝一日竟能做了大晋的王后呢。
是时也?
是命也?
只是如今她自己身子不中用,便是美人真的进了帐,却也没什么能苛责的。
谢玄为她做到了极致,她没有不为谢玄着想的道理。
阿磐兀自怔怔地出神,听贼眉鼠眼的赵媪话锋一转,又继续说了下去,“只是,大王怎么会要。大王痛斥了安北侯一顿,痛斥得狗血淋头,把人都轰了出去,还是和从前一样,要了冷水汤沐。”
阿磐心里一暖,却也一叹,谢玄是个如此洁身自好的人。
从前寒冬腊月的时候,也一样要冷水沐浴。
他一向自持,不管何时总能克制私欲,唯一说不明白的不过只有云姜的那夜。
正是因了他醉酒,不知道醉酒的自己到底有没有清醒时候的克制,因此被云姜缠夹不清了那么久,连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也说不清道不明。
如今想来,大约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才在确认了谢密身世的那夜,对她的满口谎言那么生气吧。
是气她的隐瞒,焉知不是气自己酒后的愚钝,气自己因了一块玉弄丢了一人,错留了一人,气自己眼盲心瞎,被云姜蒙哄诓骗了那么久。
若不是云姜已经不知何处,早把她的坟茔刨开,拉出尸身来鞭笞泄愤了。
唉,凤玄啊。
这一尘不染又霸气无双的君王,谁能不爱呢。
心疼他的同时,却又埋怨自己不中用。
阿磐怃然,“这些年,熬坏了他的身子,头疾还未能治愈,已不如当年那般强健了,怎么还是这样不爱惜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