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有将军疾疾进殿来禀,“大王,探马送来了南方战报,我们的人在黄河边打死了数十个韩人,韩国使臣已经在路上了,要来向大王讨个说法。”
他知道了,来人也就退下了。
你瞧,这天下也并不太平啊。
三家倒了两家,还有一家自知唇亡齿寒,因而为求自保,必定要趁着晋君登基前后的好时机,也许又要起战事,也许要合纵连横,闹出什么大事来。
那人怔怔地问她,“阿磐,你可还愿?”
晋君请她来,她来了。
疲极乏极,她也记得自己来是要干什么。
孩子哭累了,也就不哭了,阿磐笑着点头,“妾是晋人,怎会不愿呢?”
她是晋人,便嫁晋人。
嫁给晋王,忠于晋国,没什么好犹疑的。
看起来还与从前一样,他愿意娶,她也愿意嫁,好似没什么不一样的,好似这数日静好,什么不悦也没有发生。
可那人听了,竟不知怎么眼角微红。
他也在笑,可那笑终究不达眼底。
看起来眼里有水光兀自闪了一闪,眸中支离破碎,不及那破碎被人瞧见,便垂眸别开了脸。
第388章 永嘉公主
他笑着点头。
他说,“好。”
这一刻红了眼尾别过脸去的,不知是晋君,还是谢玄。
这一刻的晋君在想什么,她知道。
想着宗社,想着敌寇,想着如何应对那仍未结束的战端,想着如何应对晋人集团的阻挠和劝诫。
晋君要想的太多了,晋君也会想到大婚,但大婚在晋君心里的位置所占不会太多。
可在晋君那尊贵冕服之下的谢玄在想什么,她却不知道。
他已经放下了芥蒂,想要一个似南平说的“一心一意待他的人”,还是他心中依旧介怀挂意,介怀中山父子二人的刺。
但在这困局之中已经释然,不再执着地去求那个“一心一意”。
也许人在,就够了吧。
她不知道。
可她心中感激,感激他仍旧愿娶。
孩子的事,归根到底,到底怨不得他啊。
不忍见他蹙额,也不忍见那泛红的眼眶,可建章宫的大殿如此壮大威严,这百官觐见之地,可能容得下儿女情长?
来禀事的将军才走了也没有多久,又有宫人躬身疾步进殿,“启禀大王,秦国使臣送了国礼来,已经在阶下候着等大王召见了。”
阿磐心中一叹,先前总想,他怎么就不回大明台呢?
便是生了气,寒了心,也不该不回他父君母后生活的地方,那是他的出生地啊。
他便将她和一个可怜的孩子丢大明台,平白,平白被外人钻了空子,平白又生出了许多的误会来。
如今知道了,他头疾厉害,也有诸多的国事要忙,忙得不可开交,今日腾出功夫来见她已是十分难得,何苦再在这里扰他呢。
左手在袍袖中微微抖着,阿磐轻声与座上晋君说话,“大王忙完了,等妾来,为大王按跷吧。”
那人闻言,凤目中有光一闪,这小半日过去,总算看见那蹙起的长眉有了片刻的舒展。
他总是话不多,何况又有宫人在殿,因而也只温声应了一个字,“好。”
好,那便好啊。
那忧惧了小半日的心总算稍稍安稳下来,也总算能稍稍地舒上一口气了。
等她回了大明台,上完药,好好地歇一歇,等歇好了,有了力气,是夜就来建章宫为他好好地按按跷。
若今夜不能,那便明日。
明日不能,那便后日。
总要来宽宽他的心,为他分一分忧。
待过了这个关口,待日子久了,谢密的事也总会有个说法。
也许能有一味解药,解了这孩子的毒,能使他不再痴傻,做个寻常的孩子,以后送去山间,全了她的苦心,其余一切也都依他便是。
若实在没有这样的解药,终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这么个孩子还能有什么不能留的呢?
这世间万事有各自的因果与法则,也终归都有各自的破解之法。
屈膝拜别了那人,正抱着孩子往外走,又听得宫人低声禀了一句,“一起来的,似乎还有秦国的.........永嘉公主..........”
秦国永嘉公主,是先前从来不曾听过的。
五月诸国国君受魏王室邀请前来晋阳,先前只知道各国君来时携其王后一同,没想到,竟还有公主也跟着一起来凑热闹了。
说话间的工夫,秦国使臣七八人已经抬着几口箱子进了殿,走在最前头的是秦国丞相,一进大殿便双手抱拳,高兴地趋步上前,“秦国小臣拜见晋王!”
初时不曾见有什么公主跟着进殿,可眸光扫去,却见一个男子妆扮的秦国宫人正暗暗朝她好奇地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