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奴十年(529)

作者:探花大人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卵蒜,战国《夏小正戴氏传》中载:“卵蒜也者,本如卵者也。”此处的“卵蒜”即指我们现在所说的小蒜)

天可怜见的,这孩子昏昏沉沉,烧得提不起精神来便睡,睡着了不久便要惊得醒来,至后半夜,已经哭得发不出什么声音了。

怎不叫人牵心挂肚。

铜匜的水换了几次,又多喂他饮了不少温水,孩子命大,竟也把热退下去许多。

阿磐也是这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累极乏极,整个人才似被抽干了力气,偎在谢密一旁,合上眼睛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夜梦见两人。

一人是萧延年。

她看见萧延年一身红袍好好地站在那里,把自己立得像一根挺拔的竹子。

她在晋阳苦心劳力地保他的孩子,又苦心劳力地照料到半夜,他云淡风轻好好的,还把自己站成竹子。

哪有这么不要脸的。

阿磐疾步上前便去责问他,“萧延年!你既知道阿密是自己的孩子,怎么就不带走........”

话未说完,到了跟前一扒拉,那根竹子一晃,不需她用什么力气,竟就靠着她倒了下来。

也是这时候才瞧见那根竹子胸前的衣袍全是刀口。

原来那也并不是什么红袍子,那是他南国最爱的凝脂白,是血把他的袍子都染透了,染成了一片红。

想来他是真的死了。

她没记错的话,是被扎了三四一十二刀。

因此那未说完的责怪的话便凝噎在了口中,搀扶着那人,绝望地掉眼泪,“留给我,我可怎么办呀?我怎么办啊.........”

可怀里的人嘴边都是血,笑着望她,却再也回不了她的话了。

醒来的时候眼角还挂着泪,身边只有小小的孩子,忍不住叹气,没有法子了,是一点儿法子也没有了。

一人是母亲。

上一回梦见母亲,不过还是才入晋宫时候,那时候没有说完的话断在心里,捶胸顿足,后悔不及,只怕母亲再不入梦。

有时候也不知是因太过思念,还是人在绝境中时总是容易想到来处,没想到,母亲竟又来了。

母亲问的还是从前的话,母亲问她,“阿磐啊,你还好吗?”

阿磐滚着泪笑,“母亲,好呀。”

母亲看起来十分忧伤,温柔地来擦她的眼泪,“要是好,怎么还哭呢?”

是啊,要是好,怎么会哭啊。

怎么会痛心伤臆,惙怛伤悴,怎么会守着一个可怜的孩子,困在这大雨里的大明台呢?

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怎么笑得出来呢?

看见母亲,不愿报忧,却也实在笑不出来。

多少年来习惯了隐忍,开口说实话并不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可在母亲面前不需要强撑,因此也就摇了摇头,与母亲说了实话,“母亲,不好。”

母亲心疼地抚摸她的脑袋,又问着睡在一旁的谢密,“这是谁的孩子?”

阿磐怃然,“是个没有人疼的孩子。”

她问着母亲心里的困惑,“母亲,我是不是做错了?他很生气,被我伤透了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可又放不下这个孩子。”

旁人无人可问,也拿不定她的主意,阿磐就只有问母亲了。

她没有提到“他”是谁,可母亲好似知道。

她素日是怎样抚摸自己的孩子的,母亲此刻便是怎样抚摸她的。

母亲多慈蔼啊,母亲说话也十分温柔,“你和这个孩子,不也是一样吗?”

第370章 赵国女人

是啊,原本也是一样的。

幼时双亲故去,在乱世中颠沛流离,生死难料,无家可归。

母亲叹道,“你没有错,他也没有错。”

阿磐不解,“那是谁错了?”

梦里的母亲幽幽叹气,“错的是这个世道。”

是,这世道礼崩乐坏,人心不古。

这世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斥满了同室操戈,尔虞我诈。

阿磐偎在母亲的怀里,轻声问她,“母亲,我该留下他吗?”

她这辈子好似极少有偎在母亲怀里的时候,自很小到了云家,似乎就再没有过这样的时候了。

真想好好地抱紧她,留下她,也做个有母亲的孩子,就再也不必颠沛流离,无家可归了。

母亲温蔼的笑,她没有说“该留”还是“不该留”,把定夺的权利都交给了她自己,母亲说,“阿磐啊,听从你的心。但求自己不后悔,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母亲都会守着你,护着你。”

阿磐眼角泪一滑,想起赵媪也说过与母亲一样的话。

想来,这便是母亲了。不管孩子是不是出息,想干什么,要干什么,能干什么,母亲不都永远站在孩子这一边吗?

原本心里有的疑问和困惑,也就烟消云散,再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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