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奴十年(339)

作者:探花大人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适才的眼泪还没有咽下去,这一回又呛出了许多。

呛得眼眶通红,呛得人喘不过气,几乎晕厥过去。

那人这才大发善心,把她松开。

缓了一口气,到底问的还是一样的话,“还嫁吗?”

阿磐咳了许久,眼泪也掉了许久,心口酸得不能忍,她说,“嫁啊。”

那人问,“嫁谁?”

嫁魏王父,还是中山君。

她从来也没有想过嫁旁人,可这时候,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嫁大人啊。

喉咙火辣辣的疼,一肚子的委屈无处排解,因而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说不出。

却又不愿服输。

阿磐抹了眼泪,“嫁中山君,他还要娶我为王后呢。”

东壁夫人再好,还能有王后好?

那人恍惚了一下,“王后?”

他该知道萧延年说的不是假话。

中山虽不在了,做不了中山的王后,不还有赵国吗?

赵武王不曾娶妻,照样能立她为后。

谢玄该知道的。

长平一别前,萧延年还紧紧地攥紧了她的裙袍不肯松手。

正因了知道,因而此刻才神思恍惚吧。

他怔怔地说,“你想做王后,孤便做魏王。”

他做了魏王,她也仍旧是王后。

可谁家大王会这样待王后呢?

阿磐咽泪摇头,“不。”

那人好一会儿再没说话,折腾了这一整天,大抵累坏了,大抵也再没什么法子了。

自顾自出了汤泉,那颀长的腿把泉水带得哗啦作响,长长地出来一口气,到底没再折腾她,只道,“那你去。”

阿磐茫然抬头,“大人愿放我走?”

他没有说愿是不愿,却自顾自道,“孤会把谢砚送人。”

阿磐心头咯噔一声,“送给谁?”

那人已经平静了下来,“削去姓氏,随便送谁。你做你的王后,他做他的村夫。”

阿磐心头荡然一空。

一双手在袍袖中紧紧地攥着,绞着,指甲掐进了掌心也浑然不觉。

半张身子都在汤泉外头,凉透的衣袍还贴在身上,适才没有察觉凉意,因了这话,才兀然觉出了冷来。

他是孩子生父,怎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谢砚是她的心头肉啊,她死也不会送人。

假若真的要走,也必定带着谢砚一起走。

至如今,谢砚已成了她与谢玄唯一的牵绊。她想,决不能让谢玄以为拿住谢砚,就拿住了她的命脉。

心里再怎么不平,再怎么生气,也做出一副无所畏惧的寻常模样来,“既是大人的孩子,随大人送谁。”

她强颜欢笑,“没有孩子拖累,倒也方便许多。”

那人定定地立着,立了好一会儿。

那绯色的长袍兀自滴答着水,因了整个大明台都没什么人,周遭都十分静得好似一个活物都没有,因而这滴答声便显得格外清晰。

似滴在心头。

那人定定地问她,“阿磐,你爱过孤吗?”

他平和地问话,立在那里仍旧似流风回雪。

这一日怒不可遏的人,失去风度的人仿佛从也不是他。

爱过啊,怎么没有爱过。

爱过了骨子里,也刻进了血脉了啊。

可她不肯说。

这时候怎么也说不出口啊。

她闭口不言,那人也不强求,只兀自道,“孤从不见你吃味。”

怎么不曾吃味呢?

她吃的一点儿都不比他少啊。

她不说,他便一点儿都不知道吗?

那人笑叹了一声,“孤卧不安席的时候,从不曾听见你叫孤的名字,连个‘大人’也没有。然,孤时常听你叫起萧延年来。”

是啊,他不说,她也一点儿都不知道。

素日把什么都埋在心里的人,便是一句不提,怎么就会不在意呢?

愈埋愈多,愈压愈重,总有一刻全部都要爆发出来。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整个人似支离破碎,“孤不去赵国,你就不会再回来,孤知道。”

阿磐垂着眸子,“大人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爱重阿磐。”

那人恍然一怔,默了许久才道,“是吗?”

也许是罢。

她问,“魏营被烧尽的那夜,大人不也与姐姐一夜欢好吗?”

那人定在原地,看起来心绪恍惚,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才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声。

他说,“是。”

第240章 “还要吗?”

唉。

一时心中怅怅。

一直也不曾有过答案的事,如今由那人亲口承认了,心里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那到底是什么滋味呢?

那滋味有千般万种,仿佛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把一颗心牢牢实实地兜了起来,箍在一处。

是如释重负,还是无可奈何?

叫整个人都神思空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把那千般万种的情绪通通压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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