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问,“你怎么来了?”
云姜委屈哭道,“西太后的人要把我接进宫,可我不肯。我怕进了宫出不来,再给大人平添麻烦,因此趁夜出逃.......”
“东躲西藏的,只想赶紧来告诉大人,大人许久不归,大梁的形势骤变,已分不清是敌是友了.......”
是,王父许久不归大梁了。
自去岁五月至今,竟已是一年有余,这一年过去,魏国朝堂可还似从前那样尽在掌控之中吗?
那看似平稳下来的局势,必也隐藏着涌动的暗波,甚至蠢蠢欲动,想要掀起一场惊涛骇浪。
那人点头,“谢允,带云姑娘去后头马车坐吧。”
云姜不肯,她怎么肯下车。
她把孩子送到谢玄跟前,泪光盈盈的,“大人,抱抱他吧!”
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孩子从出生就不曾见过父亲,没有父亲疼爱.......”
阿磐悄然抬眉望谢玄,见谢玄一双眉头蹙着,神色复杂。
可那孩子见了谢玄便哭,眼睛一闭,放声大哭,豆大的泪珠咕噜咕噜地顺着小脸往下滚。
孩子一哭,云姜也哭,“大人......大人莫怪......他好可怜,从没见过父亲......”
云姜也不会哄孩子,那孩子怎么都哄不好。
这到底是谁的孩子呢?
阿磐垂眸去看。
孩子长得不像谢玄。
第204章 大人不公平啊!
不像谢玄,但像云姜。
因了像云姜,故而难以分辨。
谢砚会长,生的时候不清不楚,一张小脸却长得极像父亲,即便不清不楚,也决计不会认错。
云姜的孩子难道就不会长了吗?
云姜的孩子也一样会长。
他若长得像萧延年,阿磐一眼就能认出来。
与萧延年那张脸面面相对了那么久,不管眉目还是神态,哪怕有一丁点儿神似之处,都别想瞒过阿磐。
可惜,这孩子只像云姜。
你瞧那脸蛋,那杏眼,那鼻头,那下巴,一看就是云姜的孩子。
脑中反反复复地回想着一句话,若是我的,你就掐死他。
倘若没有十足的把握,萧延年大约不会说出如此决绝的话。
他们一行有三辆马车,最前头的是王父座驾,中间的由赵国公主乘坐,最后头的一辆是给赵媪留的。
将军们前前后后地骑马,最后面拖拖拉拉地跟着的是赵叙留给两位公主的数十个宫人。
宫人是不配有马车的,也不要妄想有马可骑。
从晋阳到长平,再从长平到大梁,这一路翻山越岭的,全靠一双腿来丈量。
体格健壮些的,自然能熬得过来。孱弱一些的,已经死在了半道。
这日色西斜,把魏人的队伍拉出来一道长长的影子。
那一路奔波的宫人也是在这时候才能停住那双累得酸软的腿脚,短暂地休整片刻。
只是休整,若要跟着进东壁,就别想着扑通一下瘫倒在地。
王父马车里原本只有阿磐和谢玄父子,赵媪大多时候也都在他们的马车外头,闲时与司马敦一起赶车叙话,时不时地换手来照看谢砚。
而如今突然多了云姜母子,再宽敞的车舆也立时显得拥挤起来。
何况她们母子一个大声哭,一个小声泣,益发哭得人心思烦闷。
那孩子看起来不胖,大抵照顾得也不够尽心,一张小脸瘦瘦巴巴的,见了人便哭,从适才哭到现在,哭到打嗝也没有停下来。
云姜声泪俱下,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去抓谢玄的袍袖,“大人,求你抱抱他!抱抱我们的孩子吧!”
阿磐心中不忍,因而垂眉不看。
做了母亲的人,真听不得孩子哭成这番模样啊。
她也不知此刻的谢玄心里在想什么,但见云姜母子如此,即便没有疼惜,大约也总会生出几分怜悯之心吧?
她知道谢玄是心软的神,从前弃了她,不也亲自回来将她拉上王青盖车吗?
云姜既也是故人之女,自然也不会把她们母子弃在此处。
谢玄与云姜二人的事,阿磐不知底细,到底不好说什么。
说的多便错的多,少说多看,是候正教门人的生存之道。
因而只听。
只看。
看见谢玄臂上那只纤纤的素手,到底是被他拨了下去。
眉头虽仍旧蹙着不曾舒展,开口时倒也温声说话,“你是做母亲的,去好好哄哄吧。”
云姜怔然望着那只修长如玉的手,那只手生得骨节分明,没有一丝瑕疵,怎么就忍心把她的手拨开,拨去一旁呢?
云姜那样聪明的人,她不会不懂。
谢玄不曾去抱去哄,然谢砚却开始躁动了起来。
他伸出小手,伸出小手就去扒拉那个哭闹的兄弟。
早说了谢砚从来不惧生人,如今见了大小相仿的小孩儿更是十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