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着脑袋直愣愣地扭头望城下,脸白得似一张纸,抖着声问,“六......六叔......六叔可在那里......”
一旁的关伯昭笑,拿腔捏调地说话,“回大王,正是。”
小惠王瘫在地上,“仲父......仲父饶了六叔吧!仲父!”
谢玄信手把玩着手里的大弓,不紧不慢地问起,“阿罂说说,你六叔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惠王惶悚不安,“六叔是阿罂长辈,一心护着阿罂,六叔不是坏人!仲父!仲父!求求你了仲父!仲父大人有大量,就放六叔一马,留他一条命吧!”
听得谢玄笑了一声,是,人在笑着,然眸底都是冷意,“错了。”
小惠王不明所以,因而追问,“仲父,怎......怎么错了?”
谢玄一字一顿,“你六叔是魏国的叛贼。”
小惠王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就开始为武安君辩白起来,“不是!六叔是忠臣!”
谢玄眉眼冷峻,出口的话亦是杀气凛凛,那大弓重重地拍在了扶手上,厉色斥道,“他是忠臣,孤是什么!”
是了,是了,若武安君是忠臣,那王父谢玄便是佞贼了。
小惠王被魏王父那疾言厉色骇得心胆俱碎,一时哑口无言,只目瞪口呆不敢说话。
好一会儿过去,才回过神,继而便是嗷得一声哭了起来。
便见谢玄抬手,那修长分明,似青铜铸造般的手,猛地一扯,便扯开了小惠王的朱缨。
小惠王咯噔一下,不敢再嚎。
一旁的宫人慌忙扶住那十二毓冕冠,捞起那猛然晃荡的毓珠,仓惶惶惊呼道,“啊!要倒了!要倒了!”
君王冕旒前后各十二玉旒,共白玉二百八十八颗。
广七寸,长二寸,前圆后方,朱绿里,玄上,前垂四寸,后垂三寸,系白玉珠为十二旒。
《礼记》中载,君王行坐动则从容,止则端严,应冕旒方正,珠帘不动。
而今小惠王的冕冠剧烈晃动,袍服带血,瘫坐于重臣脚下,哪里还有一点儿君王的模样?
真要昭示魏氏要大厦倾倒了。
魏王父那一双凤目摄人心魄,那尊极贵极的威严气度就在这邯郸的城楼死死地压迫过来,令这城门上下,鸦雀无声。
你瞧他抬手覆住了小惠王的脑袋,“竖子,你可知魏国是怎么来的?”
小惠王也许不知,但阿磐知道。
春秋末年,魏、赵、韩三大家族联手废黜晋国国君,将晋国土地一分为三,瓜分殆尽,由此设立魏、赵、韩三国,史称“三家分晋”。
小惠王哭得鼻涕都冒出来了,然而却棱睁着一双眼睛不敢答,“是......是父君......父君打下来的......”
那人咬牙切齿,“你有父君,孤便没有父君?”
小惠王惊得抬袖遮脸,“啊!仲父!”
一旁有人急得连忙打岔,“凤玄!”
哦,那是崔老先生,他不曾中风,如今也好好地端坐一旁。
阿磐蓦地一震,难道,难道谢玄竟是晋君之后吗?
谢玄果然再不提这一桩,只是仍旧愠色不消,薄唇轻启,命道,“亲手射杀魏六,孤仍许你为王。”
第115章 吓尿裤子
小惠王将将直起身子,又惊得一屁股歪在了地上,“啊!不要!阿罂不会射箭!阿罂不会射箭啊!”
那人是刀山火焰都经过的人,不会射箭实在是最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你瞧,那人命道,“褚人何在。”
周褚人立时上前,咣当咣当的战靴惊得一旁的宫人浑身一凛,那魁梧高大的人直挺挺地立着,继而躬身抱拳,“末将在!”
那人眉目疏冷,不客气道,“教他。”
周褚人闻声领命,那双上马就能打天下的手一抓,就似老鹰抓小鸡一样,轻轻巧巧地就提溜起了小惠王,手拿把掐地要教小惠王射箭。
小惠王四肢扑腾,吱哇乱叫,“放开!周褚人!你放开寡人!莽汉!莽汉!放开寡人!”
周褚人既是魏武卒中军大将,又完全听命于谢玄,岂会把小惠王的话放在眼里,因而完全不顾小惠王叫喊。
一旁老宫人倒是瞪着眼要为小惠王撑腰,一双手端着十二毓冕冠,义正言辞地斥,“大胆!这是魏国正统的大王!你一个将军,竟敢对大王动粗,还不快......”
不等说完,被周褚人扭头一个瞪眼,就叫那老宫人戛然一下闭了嘴,讪讪地低下头去,再不敢说一句话了。
趁周褚人不备,小惠王猛地咬住了周褚人的手,迫得周褚人手一松,那稚子就赶紧跳下来扑到谢玄脚下,“仲父!仲父!”
一边仓仓皇皇地说着话,一边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物,一张脸白里透着蜡黄,骇得像个死鬼。
哦,那是虎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