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后还是忍不住喊:“我窥天命、演造化,不是为了让朋友去送死的!”
“……”
尘簌音安静地与司明月对视,夜风鼓动她的衣袖。
从她的表情里,似乎看不出什么特殊的情绪。
司明月以为她想反驳自己,咬了下唇,急急忙忙地补充:“我知道天道想要什么。”
“可如果、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宁可不再卜卦了!”
话音刚落,云层中隐有闷雷响。
宁若缺张了张嘴,嗓子眼却堵得慌。
心里仿佛有什么沉重的、疑虑的东西在往下沉,而更轻盈的、温暖的浮了起来。
切身体会到这坚实的支撑时,她也好像稳稳地踩在了地上,难再游移了。
许是接二连三地被反驳、阻止,长久静默的神女终于发出了一声叹息。
“这样吗……我明白了。”
她退让了。
这句话一出,楚煊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至少不用再担心她用苍生大义来逼宁若缺做决定。
尘簌音微微歪头,嘴角自然而然地带上了笑:“此事便罢。我尚能支撑一月余,可供你们找出解决的办法。”
“一月之后,若此劫未解,我会把自己的魂魄封入阵眼里。如此,可护人间十年。”
轻描淡写的,尘簌音把自己安排好了,连后路都妥帖。整个人间都会受益,除了她自己。
宁若缺不禁瞄了眼自己的师尊。
后者面无表情,既没有突然发狂,也没有开口阻止。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尘簌音,对这般结果毫不意外。
尘簌音似乎忽略了晏辞的目光,仍旧道:“当然,如果你改变了想法,可以随时来寻我。”
她化作一道流光遁去,晏辞紧随其后,眨眼就没了踪影。
四人又静了静,又或者是妖神复苏带来的冲击太大、想说的话太多。
楚煊看看宁若缺,又转头看看司明月,一拊掌,率先打破这诡异的安静。
“唉唉唉!还好我的阵还在。”
她一动,司明月也按耐不住,用袖子揉了好几遍眼睛,最后还是没克制住。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脸颊滑落:“宁若缺,你别去,我们会想办法救你的。”
她抓着宁若缺的衣袖哭:“呜——”
哭声震天动地,有种不管不顾的架势。
什么天衍宫的宫主、天道的宠儿、料事如神的形象,眼下通通不要了。嘴一抿,显得又可怜又委屈。
楚煊那叫一个懵,甚至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殷不染则微微睁大眼睛,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宁若缺同样愣了会儿,认真解释起来:“我没有答应她。”
哪知司明月吸了吸鼻子,还是哭,眼泪边擦边掉,根本停不下来。
她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一味抓着宁若缺的衣袖,像是要把这辈子的伤心事哭尽了。
于是宁若缺不得不补充:“我也还没死。”
她不知道司明月究竟是怎么了,拿出帕子想要递给对方。
司明月一个劲摇头,不肯收。
宁若缺顿时有些麻爪了,连忙求助地看向楚煊。
好在司明月自己缓过来了点,袖子湿了,便一扭头,把眼泪什么的全擦楚煊衣服上。
她抽抽嗒嗒的、向宁若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当初、我不该说出那句预言。”
这道歉来得太突然,宁若缺还想了一阵,这才明白司明月为何会这样。
她以为宁若缺当初决意赴死,有自己的一部分原因。
司明月看见了那所谓的“唯一”解,本该是救世的预言,却需要自己好友牺牲。
而后殷不染白头,楚煊一心想要弥补遗憾。
司明月总时不时地问自己:“能预见未来,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哪怕四人再重逢,心境也早已不是当初了。
司明月满怀愧疚。
如今只庆幸自己醒悟及时,赶上了,没有一错再错。
她垂头,转而捏住自己的衣摆,像是听从发落的罪人,蔫巴巴的。
宁若缺有些哭笑不得。
她不自知地柔和了眉眼,轻声说:“你只是提供了一个办法,做出决定的是我自己。”
司明月撇撇嘴,看上去努力想要憋住,奈何泪水还是不争气地往上冒,浸满了眼眶。
宁若缺像拍什么柔软的棉花一样,拍拍司明月的头。
她说:“虽然不知道你我相遇是凶是吉,但我从未后悔遇见过你们。”
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所以也没怎么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