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软的白发扫过她的脖颈,很痒。
可一对上殷不染的眼睛,她就像被施了术法,动弹不得了。
她听见殷不染说:“你也要保护好你自己,无论如何。”
宁若缺直接把人圈住,以此代替回应。
水流潺潺、篝火噼啪作响,夜色沉沉,却突然有喧哗声响起。
“道友,道友?你这是要去哪儿?”
“快、拦住他!他不对劲!”
宁若缺迅速坐起来,将馒头和肉串都塞殷不染手里,寻找混乱的源头。
不远处掠来一道影子,任凭身后追赶的修士如何围追堵截,都义无反顾地宁若缺这边。
对方或许动机不纯,宁若缺毫不犹豫地抽剑,剑光划出数道虚影,便如飞矢流星般截断了那人的去路。
剑先行,横在人前,只差一线便可割喉。
那人后撤欲躲,没曾想长剑如有灵性,剑刃贴着他的绕着脖颈一转,割出道血痕。
宁若缺恰在此时追来。
她尚未来得及细看,对方就动作僵硬地扭头,毫无征兆地撞向剑刃。
有人惊呼出声。
鲜血迸溅,却没有想象中头身分离的场面。宁若缺先他一步,径直用长剑将他钉在了地上。
有无名剑压制,后续再加上各种乱七八糟的术法,那人似乎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瞪着眼、额头青筋凸起,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嘶哑含混的声音:“逃......”
宁若缺皱起眉。
危机似乎解决,人群一下子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讨论情况。
“这状态不对劲,是被妖怪迷了吧。”
“也有可能是中了幻术,有道友认识他吗?”
透过挤挤挨挨的肩膀,宁若缺看见了某个在河滩上挪动的白影。
懒得连路都不肯走的样子,手里还捏着串烤馒头。
也没管自己还站在血泊里,宁若缺扬声道:“请诸位让一让。”
人群倏尔静默,看她莫名其妙地笑起来,随后呼啦啦让出条路,齐齐望向殷不染。
“灵枢君。”
殷不染颔首,随手将烤馒头塞回给宁若缺。这东西再烤就糊了。
她没忙着止血,先垂眸盯着地上的男子,而后挽起袖子,手背放到他的额前。
宁若缺生怕男子暴起伤人,也紧紧盯着。
有修士悉悉索索地讨论起来:“这是天音宗的人吧?我记得他不是在哨岗吗?”
她的同伴摇了摇头,同样很茫然。
片刻,殷不染轻叹:“他被摄取了神魂,我只能保他一命。至于神智能恢复多少,全看他造化。”
她翻手,灵气凝成的莲花飘入男子眉间,直至他终于闭上眼睛,殷不染方才示意宁若缺拔剑。
摄取神魂比中幻术严重太多,而与神魂相关的治疗条件苛刻,对于医修来说需要慎之又慎。
在旁人看来,此刻能救下性命已是万幸。
可殷不染替男子治好了外伤,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写下药方。
反而顿了顿,在宁若缺开口之前,将手指点在了男子眉心上。
无形的丝线自她指尖显现,哪怕细如蛛丝,宁若缺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强大力量。
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变故只一瞬,殷不染就已经惨白了脸色。
丝线崩裂,殷不染趔趄了一下,被宁若缺捞进了怀里。
宁若缺的脸色更难看。
她抱着殷不染远离人群,回到篝火边,沉下声:“你想探查他的记忆?”
殷不染没有回答,宁若缺就当作是默认了。
贸然进入陌生人的识海、甚至是被妖兽侵入过的识海,简直是弃自身安危于不顾。
宁若缺抿了抿唇,顿时觉得一股火气往上涌,连带着无名剑都在鞘中轻颤。
“殷不染,你明明知道这很危险。”
殷不染面无表情地与宁若缺对视,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模样。
见她貌似不在意,宁若缺一下子又急又恼:“就算你有理由,我也不能接受。”
她体验过神魂被撕扯的痛苦,所以更不能忍受殷不染的行为。
于是殷不染又偏过头,微微眯起了眼睛,竟然还有几分委屈。
宁若缺差点没给气笑。
很显然,某人也明白自己的行为欠妥,但她不想承认,还试图装可怜混过去。
宁若缺脑子里抑制不住地产生了某些强硬的想法,想让她长点教训。
“对我倒是千般叮嘱,对自己怎么就不一样了?”
“……”
许是宁若缺不肯让步,半晌后,殷不染揪住了宁若缺的衣袖:“好吧,那你要如何罚我呢?”
宁若缺不说话,表面上不为所动,实则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