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拍桌案,冷下脸:“你这是什么表情?此药必须得用我的血作引,效果才好。”
然而之前还乖乖向她保证的剑修,这次拒绝得相当果决。
“我不想要这个,你以后别做了。”
混合了殷不染血的药丸,总让宁若缺有种负罪感。
治疗归治疗,可要再让殷不染流血受伤,那就是另一回事。
她已经为自己做得足够多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宁若缺坚决不肯吃药。
僵着脊背,像一把固执己见、锈在石缝里的剑。
殷不染面无表情,上下打量了一番。
而后者却在视线交错的一瞬间,飞快地挪开了眼。
她索性也不劝了,单手托腮,慢条斯理地开口:“这么不想欠我,是又准备去送死吗?”
宁若缺吓了一跳,赶紧解释:“不是的——”
殷不染没等她说完就打断:“说什么和我商量,你那是商量吗?上来就让我别管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她语气分明淬了冰,居高临下看人时骄矜到了极点。
可烛火却灼灼在眼眸里,烫得宁若缺不敢直视。
宁若缺嘴唇动了动,奈何越急着辩解,就越是说不出话来。
殷不染嘴角勾起一点弧度,轻嘲道:“上次也是,你偏要把我留在碧落川。这脾气到头来还真是一点没改。”
“我想起来,你当初还和我打过赌,如果我们俩真是道侣关系,你就任我处置。”
她眯起了眼睛:“你的话根本信不得。”
宁若缺听得抖了抖,皱巴巴地跪在榻下,不敢轻举妄动。
殷不染显然是气到口不择言,此刻就像只炸毛猫,谁来都得挨一爪子。
她压着怒气,快要愈合的伤口因为用力攥拳,又崩裂开。
有点疼,但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杀妖神的时候也没和我商量,猎妖也不愿意带我去,什么事都自己去抗,那你还和我在一起做甚?”
这一连串下来,宁若缺有些手足无措。
眼瞅着旧账快要翻到八百年前了,她小心翼翼地探头,试图找个机会亲殷不染一下。
奈何刚蹭起来,殷不染就烦躁地呵斥:“不准亲我!”
宁若缺霎时不敢动了。
她只好继续跪回去,燥眉耷眼地听殷不染总结道——
“当初就是因为相处得太客气,我才没早点发现你这些坏毛病。”
殷不染长叹了一口气。
她从前不是特别主动的人,自小养出来的矜持也容不得她做出死缠烂打、刨根问底之事。
所以宁若缺处处敬她,不敢逾矩一步,她也没多问。
“我那时以为,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相处磨合。”
殷不染垂眸,明明眼中盛满了无可奈何,气息却轻得像一片羽毛。
“现在想来,根本就是错的。”
她说完安静下来,脸色苍白,手背上薄薄一层皮肤,能看见鼓起的青色血管。
轻飘飘的羽毛,风一吹就飞走了。
宁若缺便觉得心脏闷得慌,针扎一样疼。
每一次跳动都很用力,鲜活得教她坐立不安。
以至于让她忽略了神魂传来的疼痛,只想起身抱一抱殷不染。
殷不染歪头。
她忽然故作惊讶地问:“不让你亲,你就真不敢亲了?”
沉默几息后,宁若缺慌张地低头,余光一斜,不经意间瞥见殷不染嫣红的眼尾。
怎么明明凶巴巴的是她,却还像被人欺负了似的可怜。
殷不染抬手去掐她脸。
冰凉触感传来的瞬间,宁若缺心口怦然。
竟鬼使神差的偏头,忍不住舔了一口对方受伤的指腹。
唇瓣沾染上了未凝的血,锈铁味,有点咸。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她直接含住手指、仔仔细细地舔舐起伤口。
抿去血污,又自指尖一路虔诚地啄吻至柔软的手心。
房间里一时只有“啾啾”水渍声,听着教人耳朵痒。
她余光观察着,便见殷不染像被顺了毛的猫,眸光水润、安静乖巧。
随后宁若缺准确地捕捉到了,对方轻颤一瞬的睫毛。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殷不染的血好像与别人不同,有股淡淡的药香。
她情不自禁地蹭了蹭殷不染的手心。
后者突然缩回手,宁若缺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宁若缺也往后缩,耳根红透,恨不得马上钻进地缝里:“抱、抱歉……”
声音很抖。
怎么能对殷不染做这么变态的事,实在太没有制止力了!
她完全不敢看殷不染的眼神,忙着安抚自己的心脏、控制不住乱揪的手。
自然也没有发觉,殷不染拈起一枚药丸,却衔入了自己唇瓣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