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栀看他态度坚定,说的也有道理,只好收下金锁,陪他吃完饭后,走出了寝殿,步步紧赶,不敢回头看他的表情。
外头大门开,宫人分成两堆,只有被管事太监挑选过的人才能跟着离开东宫。
月栀悄悄站进队伍末尾,没过一会儿,管事太监就走过来盘问她。
“叫什么名字?”
“月栀。”
“来东宫之前,在哪儿当差啊?”
“奴婢在绣房待了五年,上个月十五才来的东宫。”
管事太监身旁的小太监翻到记录在案的名录,递给他看:底细干净,进东宫的日子短,也不曾与皇后有往来。
“行,你去那儿站着吧。”管事太监满意的点点头,示意月栀去另一堆人里。
这意味着她可以离开东宫,后再经苏景昀帮一把,她就能调去个好地方,安稳的活到出宫。
高兴了短暂一瞬,内心就泛起担忧不舍。
太子说她离开对他们两人都好,可他还在生病,连贴身的金锁都给了她,留下的人无利可图,还会好好照顾他吗?
他们只相处了一个月,太子没有因她是宫女而轻看她,邀她同桌用饭,教她念诗念文章,还把她缝的每一个布偶都好好放着,格外珍惜。
想着想着,月栀伤心起来。
她从小就被爹娘卖了,被送进宫做了宫女,这些年来,除了干娘和苏景昀,就只有太子会真心的对她好。
离开东宫,无非是从小笼子走进大笼子,同样是伺候人,看人脸色,至少太子把她当人看,而不是任人驱使的物件。
一念之差,月栀突然就不想走了。
她脚步一顿,身后突然响起一声阴阳怪气的指控。
袖玉满脸嫉妒,“她也是太子的近侍宫女,凭什么她能走,我们不能走?”
采莺附和,低声下气的求,“公公高抬贵手,给我们一条生路,也放我们出去吧。”
管事太监不悦地瞪过去,即刻就有小太监上去,给了她们一人一巴掌,止住了吵闹。
“照陛下的意思,凡是太子的亲信,都不得离开东宫。”管事太监又强调一遍,特意点了月栀,“既然是太子的近侍宫女,你也别出去了,留在这儿待着吧。”
闻言,月栀没觉得怕,从刚才起就堵在胸口的那股伤心,反而散了。
第4章
凤栖宫内,皇帝驾临。
皇后脱簪待罪,穿着一身素衣,跪在地上向皇帝陈词。
“巫蛊之祸乃丽妃一人之罪,她失宠生怨,意图报复臣妾,其心可诛,还望陛下明鉴,切莫因一妒妇错怪长孙家满门忠良。”
皇帝站在她面前,神情冷漠。
丽妃是否有罪,他心里清楚的很,今日之怒难道只为了一个丽妃?
长孙丞相还在时,长孙家是名门,如今老丞相没了,长孙皇后的兄长在前朝无甚作为,他给了长孙家那么多立功成事的机会,却没有一次令他满意。
既没本事,便该安分守己,不该勾连太子,在宫中广布耳目,连太子妃的人选都在暗中定好了。
“后宫生出祸事,是皇后失德无能。即日起,送皇后去宫外佛寺苦修,无旨不得回宫。”
皇帝冷冷下旨,彻底粉碎了皇后的谋算,她失了神,连领旨谢恩都忘了。
“太子是你唯一的孩子,朕欲叫他去佛寺陪你诵经,皇后意下如何?”
闻言,皇后突然紧张起来,皇帝的旨意并未提及废后,何况贵妃的两个儿子都不堪大用,只要太子还在宫中一日,长孙家便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她一个头磕下去,卑微请求,“宫闱内事与太子不相干,还请陛下将太子留在宫中,臣妾会日夜诵经忏悔,也为陛下和太子祈福。”
皇帝不语,在她看不见的高处,眼神黯淡阴冷。
前脚踏出凤栖宫,后脚便着人拟旨。
半个时辰后,东宫大半的宫人都被带走,还剩下的除了三个近侍宫女,就是几个侍卫太监。
管事太监带人走后,宣旨太监随即进来宣读了皇帝刚下的诏书。
“太子裴珩,不修德业,勾连外戚奸佞行巫蛊厌胜之术,悖逆人伦,令朕痛心疾首。着废其储君之位,流放北地,明日卯时动身,终生不得返京。”
太子被废,再无翻身的可能,被一同软禁的宫人们心如死灰。
太子被流放,他们这些宫人也不会有好下场,要么被罚没为奴,要么一同被流放。
东宫大门一关,众人便发了疯似的跑进正殿里抢东西,花瓶摆件,字画茶碗,凡是值钱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
月栀反应快,趁着人都在正殿抢夺财物,她偷偷跑去寝殿,从里面落了门栓,抬了柜子抵门,生怕那些宫人抢红了眼,会翻扯到她和太子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