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朝臣弹劾娘娘的根本原因,是皇上子嗣不旺,只有大皇子和大公主。”
这种事,换在怎样的门第,都是关起门来谈论的,对当家主母谈及这些的,必然是情分匪浅之人。而后宫不同,这些事简直是摊开在官员和世人眼中,由着他们常日里说长道短。
贺兰悠此时只讶异于对方和自己的不见外。只有几面之缘,要说有牵系,不过是她绕着弯儿地给对方的夫君、儿子该有的尊重。
话说的不论好听难听,也是对皇后指手画脚。看起来,这位王妃似乎误解了什么。
贺兰悠明知故问:“长陵王一向可好?此次你进宫,他可知晓?”
“王爷一向都好,多谢皇后娘娘记挂。燕王不是经常与空明大师、叶天师参禅论道么,王爷前几日去了道观,也不知道何时回府。唉,说起来,燕王这个人啊……”长陵王妃望着贺兰悠,神色微妙。
贺兰悠的本意是岔开话题,结果倒好,对方更不见外了。
“燕王那个人怎么了?你想说什么?”她问。
“没有,没有,只是瞧着他有不务正业之嫌,多嘴一句罢了。”再如何,长陵王妃也不能说出“你祸害了燕王的一辈子”这样的话。
“劳心太过,大可不必。”
“话是这样说,可人不就这样么?皇后娘娘成婚前便与王爷相熟,这些年王府与贺家一直礼尚往来,因着这些旧情,有些事臣妇既然看到听到了,少不得讨嫌来多说几句。”
贺兰悠端茶来喝。
长陵王妃道:“就拿上次家宴上的事来说,皇后娘娘何不做个顺水人情,让许氏女进宫?那样一来,谁不承认娘娘是真正的贤良淑德?最终闹成那样,常山王妃断不会歇了那份心思,何时说动常山王向皇上推荐女子进宫,结果也是一样的。”
“原来是来教本宫为人处事之道的,王妃有心了。”贺兰悠轻轻放下茶盏,“但你似乎误会了一些事。”
长陵王妃忙道:“臣妇愚钝,不知皇后娘娘指的是什么?”
“第一,本宫不是太后当年,执掌六宫一日,便不准任何人多话多事。本宫若真行差踏错,你们看不惯只管上奏皇上,和那起子言官一样弹劾本宫便是。”
“臣妇不敢,万万不敢。”长陵王妃起身行礼。
“第二,本宫与长陵王府的情分,只源于在军中的旧情,与你无关,平日里的小恩小惠从不曾忽略你和世子妃,不过是看顾你夫君子嗣的情面。此时看来,很是多余。”
长陵王妃身形一僵,又向下低了低,讷讷告罪。
“你来说三道四,不外乎是因为一些人情往来。本宫想不通:你要用本宫做人情,可问过本宫是否同意?扣一顶贤良淑德的帽子,本宫就会让你如愿?年岁不小了,竟这般天真。”
长陵王妃额头冒了汗,这才知道自己不亚于摸了虎须。皇后并不会因为尊重她夫君就会高看她,而她却因为夫君、王府所得的一切,默认自己是皇后同样尊重的人。
“替本宫转告常山王妃,日后宫中凡有宴请,她都不需前来,来一次本宫让她出一次丑。你好自为之。”贺兰悠端了茶,“退下。”
长陵王妃再三告罪之后,神色沉重地离开。
接下来,贺兰悠都在琢磨长陵王妃的心思,因为这真是她从未遇到过的事。
用晚膳之前,那个跟她耗着的人准时来了。
萧灼耳朵长,进门就问她:“长陵王妃是不是被你训了?”
贺兰悠睨他一眼,“不行?”
萧灼一乐,“为了什么事儿?”
“许家闺秀、付才人,再就是说皇上应该雨露均沾,如此才能子嗣繁茂。”
“你是嫌她多管闲事,还是稍微有些别的心绪?”
“别的什么?”
“要说你吃醋,我都不信,但落在别人眼里,就是这样。”
“真是笑话。”贺兰悠也真笑了。
萧灼认真道:“有时候,人最看不透的,正是自己的心。”
“也不知今儿是什么日子,一个两个,都那么瞧得起自己。”贺兰悠举步走开去。
第41章
萧灼嘴角微抽,却也不好上赶着领这句挖苦,随她在软塌上落座,问起赏赐贺选侍的事:“瞧着她如今还算懂事?”
贺兰悠嗯了一声。
萧灼说:“原本是美人,不妨找个机会给她复位,横竖她跟贤妃、慧嫔是一样的前景。”
这三个女子皆为妻子亲友,是他如何都不会碰的,不论其他,只他自己这一关就过不了。
贺兰悠也不希望贺选侍一直紧巴巴地过日子,“真有此意的话,不妨等到年节,新人里有给的位分过低的,到时可以一并册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