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盛家的事,本是顺天府移交刑部,刑部未等被告之人进京便已立案,但刑部尚书说两件大案压在一起,事发之地又不在京城,怕是人手不足。
萧灼便仍旧让三法司合力审案,并给了期限:一个月。毕竟事发地是远,但那位无名氏提供人证,审问时肯定没难度可言,磨时间的不过是地方上肯定还有涉案的官员,押解进京再如何地从速,也需要一些时日。
萧灼也没忘记强调自己的态度:严查、彻查。
只有如此,兰悠才不会再跟他作妖。
没几日,怀庆那些壮举,盛蓉生前种种恶行,柳家与盛家贪赃枉法,传遍街头巷尾。
随着三法司时时上报审案进程,萧灼越来越发现,柳家与盛家是真该死。
他们居然还侵占军田、私吞军饷——人已经进了大牢,下属官员便可以直接告状了,要不然,两家不定欺上瞒下到什么时候。
他这个在兰悠眼里不懂军心的人,也深知军中儿郎参战时要搏命,平日里也不易,愁生计的是大多数。柳家、盛家竟连军兵本就不多的军田、饷银也侵吞贪墨。
他亦不得不承认,这一回,兰悠并非单纯跟他置气,反倒是给他上了分外深刻的一堂课。
盛家与柳家门里的人,如何能得到军兵的拥戴?真正稳定军心的,是在他们之下的中阶武官。
也就是说,他们不过是朝廷安排过去的黑心花架子,何时把这花架子移开,别说找贤能之辈替代,就算再弄个摆设过去,军务仍能照常运转。
军中哗变最可怖,然而也只有军兵最不愿走到那一步——这是什么时候,贺临对他说过的话?
萧灼一阵阵后怕起来。假如他用盛蓉为由头,更加重用盛家,捎带着提携柳家,落在两地军兵眼里,该是怎样昏聩的举措?
不,在如今,那些人恐怕已经想法颇多。毕竟,事情的关键在于盛蓉,她要是没死就会进宫,他怎么都要保盛家,直到看到盛华章的真面目。
他已经犯了错。
这样一来,他真该做点儿什么挽回一下帝王形象了。
十月二十九,萧灼传旨:调任贺临进京,任职京卫指挥使。
消息传到昭阳宫,贺兰悠微笑。萧灼到底脑子不慢,已经反应过来了。
没多久,星玉兴冲冲来报喜:“皇上又传了一道明旨,调任侯爷回京,任五军大都督,娘娘终于能一家团聚了。”
父亲要回京了,且身居要职。这一回,萧灼可谓下了血本,贺兰悠由衷地笑开来,却仍放不下防人的心:“调派全部精锐护送侯爷。”
“是!”
当晚,萧灼来了昭阳宫,随行的宫人带着林林总总的赏赐。
“我就不单独赏赐贺夫人与沈氏了,东西给你,你选出合她们心意的送过去。”萧灼说。
贺兰悠行礼谢过。
“不等下月初一了,提前过来跟你耗着。”撇下这一句,萧灼到寝殿更衣。
第40章
皇帝提前到昭阳宫就寝的事,嫔妃早已经想到了。
就算是寻常嫔妃,皇帝对其母族施恩并有重赏时,都会让那嫔妃侍寝一两日,面子里子都给到,遑论承恩的是皇后。
如此一来,十月里,后宫嫔妃侍寝的是唐、凌两位选侍,新人里没侍寝的只剩下孟选侍、薛选侍,和皇帝的表妹付明萱。
两位选侍不觉得有什么,自己位分不高,皇帝实在繁忙,估摸着心绪也好不了,这样的话,倒不如赶在皇帝心情好的时候侍寝。
付明萱却不是这么想,不论是不是挂在嘴边,皇帝与她的表兄妹关系摆在那里,而且她是才人的位分,侍寝却被区区选侍占了先,怎么能服气?
她坚信,是皇后不依不饶,总在皇帝表哥面前给她穿小鞋,才害她落到这样尴尬的境地。
付家虽然远在西域,在京城却也不乏亲朋故旧,需要那些人帮衬时,递句话就成。
殊不知,她在醉霞轩的一举一动,贺兰悠未见得当即获悉,临安长公主却可以。
十月最后一天,萧灼去了两仪殿之后,嫔妃请安之前,鸿嫣告诉贺兰悠:“临安长公主派人来传话,付才人昨日让亲信去了长陵王府,递了书信给长陵王妃。”
长陵王是先帝的堂兄,比起常山王,关系自然要远一层。萧灼登基后,长陵王赋闲在家,长陵世子外放,长陵王妃很是低调,一般只在过年时进宫。
贺兰悠对长陵王及世子的印象不错,源于她年少时遇到的战事中,有两次是父子二人护送军需,非常尽责。偶尔,长陵王会进宫,提醒她一些事,因为话都说在点儿上,她自是悉心受教,转过头便寻名目赏赐他的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