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下这些思量,贺兰悠一直关注着文竹的事。
她管谁的事,就会管到底。
那女孩被丁老夫人害得多了一段心魂痛苦不堪的岁月,也幸亏丁氏是那样的做派,换个比较沉得住气的,文竹被连累得一同获罪也未可知。
得知丁虔闭门思过期间,丁老夫人的亲信办事倒是得力:文家一切恢复如常,再不曾受到小人欺压。
文竹回到余杭当日,她的竹马便与双亲寻上门,重提婚事——竹马打死也不肯另寻新人,她不在家乡的日子里上下奔走,张罗着去京城。竹马双亲虽然知晓婚事出岔子与丁家息息相关,可膝下只这一个儿子,根本劝不住拧不过,也便抱了祸福同当的心,全力支持。
贺兰悠问清楚文竹仍然愿意与竹马结缘之后,便去两仪殿找萧灼,求他赐一幅字给那对倒霉鸳鸯。
萧灼无所谓,只是问:“写什么?”
“天作之合如何?皇上都赞成的婚事,两人又是情投意合,可不就是天作之合。”
“你倒是会给我戴高帽子。”萧灼一乐,“依你。”
贺兰悠亲自为他磨墨,俊逸有力的字写完,落款盖了章,又张罗着即刻送到内务府装裱。
文竹和未来的夫君有了这幅字,来日丁家彻底倒台之后,再善于落井下石的小人,也不会不开眼地牵连到他们。
萧灼说起要紧的事:“怀庆正在赶赴京城的路上,带着孩子,连日来频频上表,要你给她安排出宫室,便于侍疾。”
“怀庆既然是前来侍疾,在慈安宫选个住处就是了。”贺兰悠毫不犹豫地拒绝,兼睁着眼睛说瞎话,“她的命格还需高人测算,万一比太后的更糟,岂非殃及整个后宫?”
第28章
萧灼莞尔,“一个法子对付母女两个,你倒也不嫌烦。”
“法子贵在有用,旁的都在其次。”贺兰悠笑语盈盈,“皇上难道没发现,中秋之后,到宝华殿上香祈福的嫔妃多了?”
萧灼叮嘱她:“怀庆要是闹得厉害,你下手掂量着点儿,尽量别让她把驸马那边扯进来。”
后宫的事,他这里有准则:嫔妃需以皇后为尊、以宫规为己责,处理起来也就简单,但自己媳妇儿和大姑姐或小姑子掐架较劲,他真不好掺和。
贺兰悠笑道:“臣妾明白。实在斗不过,臣妾装病就是了,左右有个克中宫的人摆着呢。”
萧灼逸出清朗的笑声,携她到内殿喝茶、下棋,期间说起孩子:“这一段,暮暮明显比朝朝高了一些,得有一寸左右,正常么?是不是朝朝胃口不如暮暮?”
他在两仪殿期间也见孩子,但每每见到,只忙着给他们吃的玩儿的,顾不上仔细询问。
贺兰悠烦死了他说朝朝暮暮,以往也不这样,这一段是膈应她上瘾了,人前人后都这么唤孩子。她借着敛目喝茶掩饰了情绪,然后娓娓道:
“没事,暮安这一段过于活泼了些。寒气重之前,每日放风筝,起先只是瞧着小太监小宫女,却也跟着来回跑,后来磨烦着臣妾学了技巧,只要有风就撒着欢儿地放一天,胃口也就特别好。难得不出去跑,便忙着跟臣妾抢东西吵架。”
提到儿子,欢喜是真的,有点儿一言难尽也是真的。
萧灼却觉得特别有趣,“又抢你什么了?”
“臣妾亲手做的钱匣子、信匣子。”
那都是有机关的,小崽子倒是会选。萧灼笑意更深,问起心尖宠的女儿,“朝朝呢?平时还是喜欢看画谱坐小船?”
“开始学描红了。”贺兰悠瞧着棋局,落下一子,“想学作画,把她喜欢的花花草草画下来。笔都拿不稳,字布局的技巧都不懂得,何谈作画?根基还是要立的,不然不如不学。臣妾这么打击了她一通,她倒也不往心里去,琢磨了小半天,让臣妾教她识字写字。”
萧灼讶然,又有些内疚,“何时开始的事?”
贺兰悠想了想,“三两日之前。”
“那一应用具——”
“家母早已备下,从桌椅到文房四宝都齐全,重阳节后送进宫。臣妾往年也陆续准备了一些。”贺兰悠睇他一眼,“皇上的儿女,饶是臣妾也不敢委屈的。”
萧灼大笑,转头看常久福:“你去瞧瞧,替朕掂量着给公主多添些东西,也问问她想要什么,要什么都给,皇子那边也是一样。”
常久福笑眯眯称是。
贺兰悠却睨着萧灼,“要什么都给?要吃炒荷花也能如愿?要星星也给摘下来?”
萧灼再度大笑,拍她脑门儿一下,“常久福心里有数,断不会与你拧着来。”
常久福忙保证:“皇后娘娘放心,奴才可不敢胡乱应承什么,何况二位殿下聪慧,不会要不搭边儿的,奴才瞧着给添些物件儿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