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悠玩味地一笑,“皇上做主就是。臣妾不管门外事,皇上启程之前,便要前去护国寺小住一段时日,为儿女祈福。”
萧灼神色冷漠,“随你。”
他们两个,已彻然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萧灼要贺行川、贺临随行,自是有他的用意——他存了杀心。
登基后忙来忙去,一方面的目的始终是除掉贺家,只留下兰悠和孩子。若不然,他余生都要夜不安枕。
皇后带着数名嫔妃去了护国寺,每日上香祈福。
贺美人随行,住到护国寺当夜,前去见贺兰悠,神色格外凝重,“长姐,皇上对伯父和大哥存不了好心,这次一起出去狩猎,伯父和大哥能自保无恙么?”
有些年了,她从不以一家人的身份说话,眼下却是不同,她真的感激贺兰悠长年累月的照拂,对贺行川、贺临的担忧便是真心实意的。
“我想应该可以。”贺兰悠对她一笑,笑容特别柔和,“你也看出来了,已到图穷匕见时,我尽量成事,不连累你。”
贺美人定定地忘了她片刻,泪盈于睫,“不论祸福,我都和长姐站在一起。”
贺兰悠起身,走过去拍拍她手臂,“竟把你磋磨得对我实心实意了,也是邪了。”
贺美人一向知道这姐姐没溜儿,没想到这会儿也能这样,不由得破涕为笑。
日子一天天无声流逝,转眼到了二月初七。
燕王萧浔特地来到护国寺,找贺兰悠说话。
“是不是要动手了?”他开门见山,语气像是在说最寻常不过的小事,“而且,我猜着你要亲自动手。”
贺兰悠颔首,“那种事,怎么能让别人抢去功劳?”
“你啊。”萧浔语气有点儿无奈,有有着纵容,“既然如此,便算我一个,到时候一起。”
“你?”贺兰悠挑了挑眉,“你还玩儿得了杀人越货的事儿么?”
萧浔睨着她,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样子。
“说起来,有件事早就想问你了,无名氏的话本子写的特别好,我早就猜着你就是无名氏,可有猜错?”
萧浔眉心微动,“是不是的又如何?”
“如果是,我对你不再似从前就对了,如果不是,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什么事也不会带你一起玩儿。”
萧浔轻笑出声,“你都这么说了,我没法子不承认。”
“真的是你?”贺兰悠歪一歪头,“我这眼光,真是绝了。”
萧浔又笑起来,“长不大的小破孩儿。”顿了顿,整了整神色,“说正经的,到底怎么打算的,仔仔细细告诉我,不然我不放心。”
“好。”贺兰悠对他一招手,示意他坐到桌案对面,又吩咐鸿嫣星玉把好门,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萧浔带了猎场的地形图过来,摊开在桌面,与她进一步商榷。
确定她的计划没有破绽之后,萧浔松了一口气,将手边的茶一口气喝完。
放下杯子,他说:“这次成事之后,我也好真正赋闲了。”
“舍得下?”
萧浔凝她一眼,意有所指,“舍不下不是也没用么?”
贺兰悠歉然一笑,“等我忙过这一段,再应付燕王殿下,如何?”
“我就当真的听着。”
贺兰悠逸出欢快的笑声,“这次真没糊弄你。”
时间到了二月初八,萧灼并不知晓,这一天是自己的灾难日。
第79章
萧灼寅时便醒了,再不能入眠。
今日至关重要。
他要在这一日,杀掉贺行川、贺临。
待得父子两个丧命,兰悠手中除了西夏随时无条件的襄助,其他势力会逐步减弱。
贺家的门第在,官员才会依附,当家做主的人不在了,依附的官员便会保持距离、疏远。称帝这些年,萧灼对寻常官员的心思再了解不过。
萧灼已经无从容忍,兰悠对自己的忤逆、挑衅。
她的言行,一直让他无法持有帝王该有的自信。
她不是他,她永远不会明白,他这些年的憋屈、愤懑。
怎么可能有一世隐忍的帝王?
“她的自信是贺家给的,你一定要寻机除掉贺家父子。贺兰悠重情,手里的情分但凡能抓牢的,便是不可失去的分量。父兄丧命,足够她一蹶不振。”先帝驾崩之前,如是说。
一路走来,萧灼深以为然。
说起来,取贺行川、贺临的性命可以很简单,直接在宫里用毒即可,可要是那么办,会寒了忠良的心,他萧灼也会在史书上留下极不光彩一笔——这还是轻的,往重了说,等于明打明与西夏为敌,逼着兰悠造反。
至于暗杀的手段,也是行不通的,再出色的暗卫,也不可能杀掉父子二人,曾经贺临遭遇突袭却安然无恙便是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