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发生,你的罪便可有可无,却要看你是不是明白人。”贺兰悠说,“回去后写一份指证庞才人的口供,不愿意就算了。下去吧。”
邢菲僵了僵,磕了个头,“嫔妾愿意,会尽早送来。”
三日后,庞雨若病了,据说病情十分严重,让她痛不欲生。
临安本以为是宫人夸大其词,亲自过去一趟瞧了瞧,才信以为真。
庞雨若那病症,形同寻常门第给犯大错的仆人灌了肠穿肚烂的药,不同之处在于,那种仆人熬一阵就解脱了,庞雨若却死不了。
太医去了一个又一个,个个束手无策,而且这一次根本无前例可循,想破头也拿不准庞雨若是中了奇毒还是得了奇症。
而在这之前,帝后已经就此事互通消息。
随着邢菲的口供送到皇帝手里的,是贺兰悠的书信,她说人证物证俱在,已命慎刑司留底,但事情并没闹开,所以建议让庞雨若降到最低的淑女,病一场静静心。
萧灼自然不相信庞雨若只是病一场那么简单,却真无所谓,回信时说已经明发旨意,我回去之前,宫中诸事由你全权处置,庞氏其心可诛,处死也无妨。
他比她还狠。
此外,贺兰悠没提如何处置邢菲,萧灼主动谈及:就说邢选侍对怀胎的嫔妃心怀怨妒,两仪殿的宫人察觉后上报给他,他予以禁足三个月的处置。
对此,他非常诚恳地跟贺兰悠做出解释,南越使臣还没走,如何处置庞雨若都无妨,要是邢家出事,却会令那边的使臣多想,保不齐影响邦交。
贺兰悠本就没打算将邢菲如何,爽快应允。说白了,他收的女子,他的孩子,他想怎样都随意。
庞雨若却不同。
贺兰悠原本以为,那样一个人跟嫔妃掐架会很有乐子,事实证明她看错了,庞雨若跟失心疯了似的,怨恨所有大周人。
如此祸胚,自是该让她彻底消停下来,要不然她什么时候走了极端,堂而皇之地打杀哪个嫔妃皇嗣,可就真是造孽了。
随着庞雨若病重兼降位,贺兰悠命她迁居听风馆。
这一来,庞雨若不但不需要添宫人,还要裁减,因为淑女的住处不过区区一间房,身边只需一个宫女服侍,其他洒扫庭院、照顾花草的宫人与她无关。
贺兰悠将庞雨若身边的思凡、念安打发去了慎刑司,又命内务府帮庞雨若搬家。
这种差事所谓的帮,自来指的是清算这人的家当,抄没掉绝大多数。
庞雨若不同于旁人,当真带着真金白银进宫的,搜出来的银票达二十万两有余。
钱太多了反倒扎手,内务府如数交给皇后,皇后不收,让他们入账,贴补宫中开销。
庞雨若一下子从财主变成了一穷二白,气得吐了一口血,晕厥过去。
贺兰悠听说后好笑不已,忍不住琢磨了一下南越摄政王的心思。
那些银票,全是随使团运来的金银换得,是他真心给女儿的嫁妆,还是期望女儿能用钱财招募人手形成自己的势力?
——这些是往正常方面去想,而要是心思凉薄一些,能不能看做是他给女儿的补偿?
他要是相信女儿能在大周站稳脚跟,那可真是老糊涂了。
他知道女儿难得善终,偏生拗不过她,也已不能挟制南越帝王,只好随他们去,自己能做的,不过是尽一个父亲的本分。
庞雨若生不如死,邢菲禁足于斗室,明面上皆是皇后做主,旁观的嫔妃观望了几日。她们是想着,邢选侍毕竟不同于别人,皇帝保不齐又用她跟皇后置气。
但是,皇帝不可能不听说,听说后一言不发,这一来,观望的人都如小猫一般老实了,再也不敢找谁的茬。碍了皇后的眼,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庞雨若那边,贺兰悠不屑落井下石,她倒吵着闹着见皇后。
于是,贺兰悠去看了看她。
数日而已,庞雨若已是形销骨立,病容使得面容苍老了几岁不止。
她在承受的痛苦,也只有自己知晓。
每日都会发作数次,发作起来痛不欲生,时间长达一到两个时辰。不发作的时间里,她也好受不到哪儿去,五脏六腑都似被火焰焚烧着。
贺兰悠非常满意地笑了,“看到你这样,我就心安了。”
庞雨若切齿道:“出阴招算什么本事?真有胆色,便给我个痛快!”因着声音沙哑且低微,毫无气势。
贺兰悠失笑,“你自幼习武,了结自己再容易不过。莫不是还认为自己很重要,觉着谁会在乎你这一条贱命?真的多虑了。”
庞雨若最痛恨的,莫过于她的怨气大过厉鬼,对方却总是戏耍猴子一般的轻慢态度,“你会遭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