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寻常门第,这件事是这样:林双起先钟情六公子,六公子委婉地说不要她,她转头就想嫁七公子。其实这也不算什么,问题在于,你们有什么本事,能镇压住流言蜚语?林侯又有什么本事,经得起言官说他只会攀龙附凤?”
母女两个的脸色由红转白。
丽贤妃轻叹一声,“当初先帝要本宫进东宫的原因,你们恐怕从没静下心来思虑过,只以为林家有在官场扬眉吐气的一日,先帝看准了这一点,才在你们四处找门路的时候,顺势答允下来。本宫可有说错?”
林夫人急切地望住她,等着下文。
“不妨跟你们交底,只因为本宫是皇后娘娘的手帕交,先帝才给了林家认定的所谓殊荣。与林侯无关,更与你们无关,其中关窍,细想便知。日后别再做春秋大梦了,好么?卖女求荣的门第,自来只有被卖出去的人收拾的下场。本宫不想那么过分,但你们要是事事拎不清,那可就背不住了。”
林夫人面颊浮起一抹红晕,真的臊得慌。
丽贤妃端了茶,“翠柳、白鹭,送客。”
林双早已哭了起来,边走边抹眼泪。
先前进宫梦断,她委实伤心难过了很久,听了付夫人的那些话,才又振作起来。
她的伤心难过之中,自然有对皇后与长姐的怨恨。
她想着,自己若是成了燕王妃,地位并不比长姐低,皇后脾气再坏再不是东西,念着自身与燕王的交情,也要处处给她这燕王妃几分体面。
那样的日子,自然也多的是风光如意。
没错,燕王与皇后之间是落花流水的情形,说不定燕王到如今也没死心,她不介意。
皇后再如何出色,也已经是六宫之主,且已育有皇室的嫡女嫡子,钟情皇后的男子终归要放手。
而她又不是木头,只要温柔小意相待,怎样的男子也会将付出去的心收回,转而交付于她。
……
到最终,竟又是黄粱一梦。
而且这次遭受的打击跟上次没什么差别。
丽贤妃话里的意思,林双听明白了:先帝的本意,只是让林家长女给皇后添堵使绊子,奈何失算了。而林府想攀附皇室,根本不够格。
她再不能指望嫁予皇族了。
她原来只是个很寻常的闺秀,过去自恃太高罢了。
下一刻,林双念及付夫人,又是一阵心惊胆战。要是林夫人经不住牢狱之苦,细说她想嫁给燕王的事,要是皇帝思前想后厌恶了她,那她是不是也会被关进大牢?
此时的付夫人,在牢房门口拍门嘶喊着:“放我出去!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你们说的劳什子的信件必然是假的!假的!来日皇上知道了这桩事,定要治你们的罪,要你们不得好死……”
她的语声被一盆泼到脸上身上的冷水阻断。
外头有衙役怒声道:“再胡说八道,老子拿鞭子抽死你!”
付夫人一怒一惊之后,对上对方冷酷的面目,心生恐惧,没胆子再叫嚣。
衙役见她安静了,骂骂咧咧着去了别处。
付夫人觉得越来越冷。眼下天气一早一晚还很冷,可她衣服上身都湿透了,没多久便哆嗦起来。
可她再不敢吱声,只能忍着。忍了一阵子,小声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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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出巡在外的萧灼在驿馆下榻,临睡前,内阁、刑部八百里加急送至的折子与付家罪证送到他手里。
萧灼看完那些东西,直接把手里的茶盏捏了个粉碎。
他恨死了舅舅和舅母。
好端端的,招惹兰悠干嘛?招惹她也罢了,干嘛还捎上燕王要一并做文章?那是他们能办得成的事儿?
舅舅什么时候跟他提过燕王的婚事?又何来的他已经默许?
看来看去,这俩才真是狗肚子装不了二两油的东西!
这下好了,铁打的一般的罪证摆着,已经核实字迹无误,大罗神仙也没法儿给他们翻案。
再就是兰悠,何以做到这种地步?她难道不知道,那是他生母那边仅剩的一门亲戚?她多的是法子让付家消停下来,偏要选这么残酷的方式。
原本与侍卫一路策马驰骋在外,心绪颇佳,这码事一出,他暴躁得整夜都没合眼。
天色微明时分,他将亲信常洛唤到面前:“你即刻赶回京城。”
常洛称是,又问:“是不是要微臣带话给皇后娘娘?”
“你将这封信交给她,她若不说什么,或者说无力干涉付家一案,也就算了。”萧灼闭了闭眼,“出宫后你去刑部,与西域总督、付夫人说,朕对不住他们。”
第56章
上午,贺兰悠循例出去走动了一圈,回来后常洛已经在等。
常洛跟常久福沾点儿亲,对萧灼忠心耿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