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夫人这才发现,皇后实在是个难缠的主儿,枉她来之前做足工夫,见到人却是全无用处。皇后根本不照着她的打算行事。
心念一转,付夫人面露痛苦,身形轻轻一晃。
“太医院多的是太医,寻常病症都治得了。来昭阳宫的人,想事情了结之前甩手走人,”贺兰悠略略一顿,目光凉薄,“除非暴毙。”
付夫人吓得一个激灵,忙打消装病装晕的心思。
贺兰悠思忖片刻,唤鸿嫣,“请临安长公主过来。”
“是。”
哪位王爷的府邸,离皇宫都不远,常山王、长陵王刻不容缓地赶来。
皇后有事找他们,他们都很高兴。
常山王怵贺家怵皇后由来已久,常山王妃去年又做了不少讨嫌的事,一家人过年都悬着心。
长陵王妃倒是只讨了一次没趣,说起来不算什么,可在过年期间,皇后给王府女眷的赏赐完全照规矩来,她再没法子像以前一样有意无意间显摆什么,面上总是讪讪的。
长陵王看在眼里,知道皇后只是防微杜渐,但终归是有了疙瘩,他一直发愁没有为皇后或贺家出力作为弥补的机会。这会儿被请进宫,不论是为何事,总归是有用得到他的地方,这便好。
临安与两位王爷先后脚进殿。
人齐了,贺兰悠打个手势。
星玉会意,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事情原委。
临安黑了脸。
两位王爷诧异地望了付夫人一眼,心里都在说:付家怕不是脑袋全被驴踢了。
燕王萧浔与皇后结缘于军中,有了袍泽之情。
两人同在京城的时候,没少合伙赚大钱,又有了深厚的友情。
自然,燕王那边并非如此,他喜欢彼时的小狼崽子贺兰悠,从不掩饰。
今上得到储君之位,再到如今,燕王退让了多少,局外人虽然算不清,却能笃定他是为皇后才成了如今的闲散王爷。
他萧浔,自来不缺破釜沉舟的勇气与豪气。选择退让,只因一个情字。
可就算是做闲散王爷,忙的事情也都与皇后的病痛相关。
——待自己的情义如山似海的人,贺兰悠怎么可能不维护?
付家居然想让皇后介入燕王的婚事,要以此做文章,这简直是烧包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只要脑袋没病的人,就不会给钟情自己的人张罗婚事。那是最基本的一份尊重。
再说了,钟情皇后的人多了去了,绝世姿容、惊才绝艳的女子,无人倾慕才是见了鬼。而皇后对这类人从来坦坦荡荡,任谁也说不出闲话。
付家却逼着皇后递把柄给多事的人说闲话,好日子恐怕已维系不了多久。
贺兰悠睨着付夫人,“星玉可有一字说错?”
付夫人早就打蔫儿了,“回皇后娘娘,没有。”
“既然如此,请二位长辈和临安费心,与她仔细说道说道。本宫该如何答对她,听你们的。”贺兰悠起身,歉然一笑,“本宫到偏殿见见各处的掌事宫女太监,昨日宴请的事需得收尾。”
宫宴之后,要算清楚具体的开销,核实器皿有无损耗,查问有无出错的宫人等等,事情并不少。
三人齐齐欠一欠身,满口应下。他们晓得皇后只是看起来清闲,实则手中的事庞杂得很,而眼前要料理宫务是真,腾出地方方便他们说话也是真。
贺兰悠留下卢久安、星玉照应着,自己带鸿嫣出门去。
临安落座,寒了如花容颜,哼笑道:“皇兄的舅母,果然不同凡响,竟操心我七哥的婚事。瞧瞧,我们这些生于皇室的人,倒都是没心肝的,只晓得纵着他寄情山水逍遥自在,从来想不到找个女子绊住他。”
思及她看付明萱不顺眼的根由,想到付明萱提到她七哥那个欠抽的态度,她怎么能不火大?她真是太感谢兰悠让她过来了,不然还得专门出宫去寻付夫人的晦气。
长陵王、常山王险些笑出来。
付夫人垂首站立,强打着精神辩解:“臣妇已再三说了,外子也曾与皇上提过此事。”
星玉接话道:“夫人之前不是说皇上默许了么?眼下怎么又说只是提过?这让二位王爷与长公主信你哪一句?”
付夫人捏紧了手里的帕子,“皇上没说什么,不就是默许了么……”
“胡说八道。”临安斥道,“怀庆死之前曾到两仪殿撒泼,皇兄当日也没说什么。付夫人是不是说,皇上认可怀庆的行径?”
“臣妇不敢,臣妇不是那个意思。”
常山王起身,甩着宽大的袖子来回踱步,“本王听出来了,你这次根本就是无事生非,拿件莫须有的事情来打扰皇后。皇上的亲舅母,皇后又能将你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