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姜时雪手中的芡实糕被这一颠簸,滚落在地。
马车外车夫骂骂咧咧,姜时雪也好奇地打起车帘一看,只看得见一个身形精瘦的黑衣男子,御马离开。
姜夫人拍着胸口:“哎哟这些人骑马也不看着点路……”
姜时雪收回视线,总觉得这人背影看起来有点眼熟。
她再度打起车帘,那人已经远去。
不对,阿琅没那么瘦,也没那么高。
姜夫人重新递给她一块芡实糕。
姜时雪心不在焉接过来,却在想,自己之前托薛……祁昀帮着打听阿琅的下落,如今倒好,人还没找着,自己先同祁昀闹掰了。
姜时雪有几分纳闷,将芡实糕往嘴里一塞,狠狠咬上一口。
罢了,阿琅一贯聪明,只要不在秦家人手中,他此刻定然是安全的。
与此同时,另一辆马车中。
姜怜杏垂着眉眼坐在一旁,小腹还未显怀,但还是用薄毯仔细盖着,唯恐怕着了凉。
秦夫人在一旁时不时瞅她一眼。
老大家已经有一儿一女了,这并不是她的第一个孙儿,但秦夫人还是稀罕她肚子里这个。
不因旁的,鹤年这孩子一贯体弱,没想到洞房一夜,竟然一举得子。
秦夫人自然稀罕。
可惜这姜怜杏跟个哑巴似的,整日呆愣愣坐在屋中,看着实在不讨喜。
就怕将来生出来的孩子随了她的性子。
秦夫人眉头一皱,这孩子还是得养在鹤年膝下。
姜氏村妇一个,大字不识,她孙儿跟着这样的娘,实在是折辱了!
想到这里,秦夫人眉头冷竖道:“一会儿见了鹤年,少说话,也不许哭。”
姜怜杏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一颤,头埋得更低了:“是。”
秦夫人见她唯唯诺诺,心中愈发不喜,盘算着等她生完,寻个由头将人打发到庄子上罢了。
留不住男人的心,还整日愁容满面,瞧着真是晦气。
马车许久不挪动,秦夫人等得没了耐心,随口抱怨:“鹤年这孩子也真是,想通了想见我们了,还非得挑赏樱节这一日。”
姜怜杏却是轻轻抚了抚小腹,思绪重重。
夫君此前闹得这般决绝,如今得知她有孕,也松动了态度。
她今日见到他……该说些什么?
她忙在心中预演起来。
姜怜杏明白,这家里唯一能倚靠的人,也就只有他。
到底他是孩子的父亲。
也不知等了多久,马车还是纹丝不动。
不说姜怜杏有些坐不住了,一旁的秦夫人更是身子发麻。
就在这时,小厮一脸带笑跑过来:“夫人,小的打听到一条小路可以上山,往明佛寺空仰斋背后绕上去,路不难走,就是绕了些。”
秦夫人一听,鹤年如今不就住在这空仰斋里吗?
她挥手:“快些,一会小路也要堵起来。”
姜时雪的马车也驶上了小路。
他们原本不急,乃是路过的车夫好心提醒说有另一条路可以走。
干坐着也无用。
他们的马车原本就落在后面,索性掉了个头,走这条小路。
这小路的确如车夫虽说,虽然绕了些,但行驶起来也算是平稳。
姜时雪用了不少点心,此时困意上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拥着小毯闭眼入睡。
空仰斋位于明佛寺东南侧,背后便是大片盛放的樱花。
因为空仰斋住着不少在此清修的显贵,故而并不对外开放。
只是高墙挡不住有心人。
季琅祭出飞龙爪,轻而易举翻过院墙。
来信者语焉不详,他到了空仰斋,却并没有见到阿雪。
季琅唯恐是陷阱,拿出十分戒备,沿着空仰斋走了一圈。
临近一个小院时,见门前护院人高马大,身形精干,正警惕地巡视四周。
季琅心念一动,悄无声息摸到高处,借着一块岩石隐蔽身形。
院中果然有几个人正凑在一起密谋什么。
季琅藏身的位置极佳,将几人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都打起精神来,姜氏就要到了。”
季琅听到“姜氏”两个字,眼角一跳。
有人犹豫道:“可是老大,那姜氏怀的到底是二公子的骨肉……”
“主家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干嘛!”
“姜氏不过是余州那等乡下地方出身,一个商户女,哪配诞下公子的嫡长子?”
“姜氏害得二公子避居佛寺,他那身子骨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一直在这里待下去那还了得!”
那人压低声音:“况且宫里那位……”
他讥笑道:“那位唯恐也只是一时新鲜,男人不就是这样嘛,尝到滋味了自然也就厌了。”
“她腹中的到底是谁的种,恐怕只有生下来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