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罗倍兰在电话那头说,“我给你拍张照,你挑几个佳丽我给你带过去。”
她们发现打电话比敲字要方便多了,不过大多时候,林瑜的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往往还伴随着罗倍兰咀嚼东西的声音。
“你好好吃饭。”
林瑜听得真切,在电话这头叮嘱她。
罗倍兰现在真的很忙,林瑜挑没课的上午或是下午去探过几次班,但只能隔着玻璃门看见一个忙碌的颀长身影。
店里招了三个人,罗倍兰和一个长了雀斑的可爱女生大多时候在里面忙着,前台站着另一个女孩。
有时候,橱柜里的东西满了,在后厨忙活的两人也能喘口气,在前台分担一下客流量。
稻香轩还是会给客人送娃娃,但是自从开了这家蛋糕店后,稻香轩的赠品范围又扩大到了甜品这一范畴。有一次林瑜来蛋糕店买东西,刚好碰到方婉婉打电话叫罗倍兰送几份蛋糕过去。
于是系着围裙的罗倍兰提着几个打包袋,匆匆穿过马路走到对面的餐厅。
蛋糕店的牌匾挂着的就是“蛋糕店”这个字,林瑜第一次去的时候被这块招牌给了不小的震撼。
林瑜问过一次罗倍兰,她老板怎么会想到起一个这么直抒胸臆的名字。
罗倍兰哈哈一笑,说她也不知道,但她不敢在店里笑,怕传到方婉婉耳里。
她们俩的设想一致,都觉得按方婉婉的气质,怎么着也得起一个用花体字的写的英文名,像薇莉亚,多洛里斯之类的文艺名字。
不过后来方婉婉也确实给蛋糕店加了一个英文名,不过是同样用板板正正的印刷体写的“cakeshop”。
蛋糕店的用料给的很足,尤其是贵价水果,坚果碎一类的口味装饰品。别家可能只切半个,稍做点缀地摆在最顶上,但方婉婉要求铺满。
托罗倍兰的福,林瑜也跟着蹭到不少小西点,一个星期七天里至少有三天都在往家里捎小蛋糕。
半个月后,李丽红忍不住问林瑜怎么还没吃腻,林瑜这才想起来告诉她这是在做烘培的朋友送的。
“是你上次给我看照片的那个小姑娘吗?”李丽红问。
林瑜点点头。
“那下次请人家来家里玩儿嘛。”
“她最近比较忙……我问问吧。”
罗倍兰一个月只有四天假,一周一天,还不一定在周末。
有时候她和黄誉芝在蛋糕房里一待就是一上午,真应了林瑜说她钻烤箱的那句话。每到中午,罗倍兰都会回稻香轩大厅里休息一会儿,每每都累得瘫在小沙发上不想起来。
每到这个时候,陈梦就会凑上来,在罗倍兰身边闹她。
黄誉芝则安静多了,在一旁静静坐着,不主动问她,她也就不主动和人说话。
有一次,陈梦趴在罗倍兰耳边,压低声音偷偷问她:“黄誉芝的脾气怎么怪怪的,你平时和她在一起那么久,不会觉得闷吗?我总感觉跟她说话好别扭……”
陈梦的话里不带恶意,但她确实嘴碎。
于是罗倍兰弯起两根指节,在陈梦的脑袋上敲了敲:“人家性格可好了,明明是你太闹腾。”
黄誉芝的确是一个很好说话的女孩,从不在罗倍兰面前自傲,也从不吝啬对她每一次进步的夸赞,她又很真诚,任谁看她一眼都不会把黄誉芝和撒谎这两字联系起来。
故而每每当她开口,都会把罗倍兰夸得双颊通红。
罗倍兰很喜欢黄誉芝,她是一个很真诚,很努力的女孩。
那天中午过后,罗倍兰放在黄誉芝身上的注意力更多了些。
她很节俭,也很爱干净,鞋边总是擦得一尘不染,每件长袖衫都会套上袖套。
后来罗倍兰和她渐渐聊的深了,黄誉芝告诉她,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在读书,爸爸妈妈都是打工的。
虽然经济不富裕,但也没有额外的债务,家庭和睦,平安健康,亲人相爱。
这么相下一对比,黄誉芝的条件还远比自己好出一大截。
罗倍兰也不怎么主动找人搭话,但偏偏黄誉芝是更不受欢迎的那个,甚至得到了别人“怪癖”的评价。
晚上回家洗漱,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罗倍兰她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从来不在于黄誉芝真正的性格。
他们好像都习惯了单凭外貌论优劣。
躺在床上,罗倍兰的手搭在自己的脸上,一寸一寸抚过自己的皮肤,滑过形状微弓的眉骨、高挺细长的鼻梁、在上唇的唇峰,最后落在有棱有角的下颌线上。
她生平最为憎恶的人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偏偏最能使她轻易收获别人的好感。
如果没有这张脸,罗倍兰就彻底泯然众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