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赐他表字‘照青’,他便决心要继承父志。十五岁,他夺回当年失守的幽州,一时风头正盛。他跪在父兄灵前,却总觉得鼻头发酸。十八岁,他做了一件错误的决定,定安军全军覆没,他是罪人。
苏云漪见到身旁青年眼中落下一滴清泪。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郎君年纪不大,过往倒是令人唏嘘。”老板轻笑着道:“我这‘浮生醉’算是这里最烈的一种酒了,郎君觉得如何?”
赵无坷将酒杯砸到一旁已经悄然拿出匕首的小二的手腕上,匕首掉到了地上,小二捂住手。
“云漪!”
一抬眼,就见到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几把飞刀直冲苏云漪,他伸手揽过苏云漪的腰肢,堪堪避过飞刀。
酒肆中客人见状就要站起身离开,却见老板轻笑道:“不过是同这位郎君开个玩笑,大家不必惊慌。”
她一向和善,来平江这些年又同百姓们关系极好,客人们听此便都不再怀疑。
赵无坷松开苏云漪,瞥了一眼二楼戴着幕帷的黑衣男人,他淡漠道:“玩笑可没有这么开的,我家娘子柔柔弱弱的经不起你们这么玩笑,况且她可是我的心头宝,你们伤到她,我可是会要你们的命。”
老板笑了一声,“大周男子倒是少见郎君这般的,不过您也莫怪,我们在这里等了许久,为免横生枝节,做事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
赵无坷垂下眼睑,他生来便嗅觉敏感,方才一闻便能辨出这就是昨夜的那酒。
也难怪燕季昨夜会有那反应。
思及此,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郎君,夫人!”
燕季跑到苏云漪身旁,身后跟着陈琰。
他笑起来,露出一对虎牙。
赵无坷瞥他一眼,“你不是不来?”
少年挠头道:“在府里太闷了,而且我担心郎君和夫人,便过来了。”
陈琰一把将他拽回自己身旁,对两人解释道:“方才属下去将身后的那些尾巴除去时,恰好发现这小子,他闲不住,便想着多一个人也好,带他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苏云漪看向赵无坷,“我们还是先上去吧,别等盛宪反应过来了。”
赵无坷点头,转身便要往楼上去,还不等他迈上几步,就感觉身体某处一阵刺痛。
只是这刺痛轻微,他也寻不到位置。
“怎么了?”苏云漪看他顿住脚步,疑惑道。
“无事。”
说罢他便不再耽搁,抬腿便往楼上走去。
男人见他们过来,便转身引着他们往厢房中去了。
厢房布置简单,他将幕帷摘下,醒酒汤放在赵无坷跟前,“郎君方才饮了酒,先喝碗醒酒汤吧。”
赵无坷抬眼,观这人样貌,看得出来他是土生土长的平江人,他端起来醒酒汤道:“多谢。”
燕季抿唇,他低声问一旁的陈琰:“郎君心也太大了吧,他就不怕这人在醒酒汤里动手脚?”
“小郎君放心,我既然有求于你们,那便不会做对你们不利之事。”男人轻笑着道:“‘浮生醉’过于伤身,郎君即便是酒量不错,还是喝了醒酒汤缓解一二的好。”
赵无坷喝下醒酒汤,同他颔首道:“多谢。”
“在下楼槊雪。”男人启唇道:“想请郎君帮我一忙,您放心,我也不会让您白出力,这次过后,我会答应您一个条件,届时您要我去做任何事,我都甘愿。”
赵无坷垂眸,此时他才发现这人少了一臂。
黑色长袖空落落的放在一旁。
“三年前,我同我一个朋友到了平江,却和她走散了。”楼槊雪说道:“我找了她几个月,却发现她处在盛府。”
“你是想让我们帮你找人?”一旁的燕季开口问道。
楼槊雪摇头,“找不到了,她已经死了。”
他低头,眼中闪过一抹怨愤,“当年我闯进盛府,可却没救得了她,反而被人送到了刑场上。侥幸活下来后的第三日我才知道,她已经死了。”
他红眼看向赵无坷,“可盛宪不过一介知府,以我的身手,当年在盛府也应当是来去自如。只是没想到,他背后还有旁人,甚至不止我那位朋友,还有其他的女子。”
苏云漪抿唇,“你知道是谁?”
楼槊雪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曾想上京寻找出路,可却一直都被一股势力阻挠,有好几次都险些丢了性命。虽然我不是官府中人,却也知道仅凭盛宪是做不到这些的。”
燕季瞬时瞪大了眼睛,正要开口说话却被陈琰以眼神警告,别插嘴。
苏云漪垂眸,她倒出来一盏茶,沉声道:“盛映月身上有伤,这件事你知道吗?”
楼槊雪点头,他道:“盛宪看起来憨厚老实,可其实他就是个疯子。他在外人跟前一副忠厚模样,在自家却是时常殴打妻女。我也是偶然才发现的,盛夫人便是被他给活活地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