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姝色(117)

她想起以前也会给贺斐之留灯,亦如此刻。

往日如烟,却又历历在目。

若非二姐一日不归,她也不会多愁善感去想那些事。

屋檐上挂了腊肉,应是隔壁的郑婶送过来,二姐挂上去的。

郑婶是个寡妇,有个赖皮儿子,时常气得她泪湿汗帕。

远亲不如近邻,阮茵茵和韩绮成了郑氏唯一的慰藉。

**

正无聊着,茅舍的篱笆墙外走来一道身影,一看便知是隔壁的逆子曹昊。

曹昊身穿一件圆领提花窄袖衫,手提竖纹鸟笼,后颈斜插一把折扇,端的是风流恣睢,奈何眉眼透着股蠢。

“我说妹子,你家毛驴又伸长脖子偷吃我家墙头晾晒的果干,这都几次了啊?”

阮茵茵慢悠悠走到门边,斜靠在门框上睇着院外的男子。

“您家墙头晾果干了?”

“早上的时候收了,怎么,还要眼看着好东西被畜生祸害?”

此人在镇上是出了名的无赖,阮茵茵懒得争吵,况且,这已经不是曹昊第一次找茬,自见过一面,他就隔三差五找不痛快。

隔壁祖辈上有位进士出身的老太公,积攒些家底,都被曹昊给败光了,不仅如此,他还搞大了窑姐的肚子,赔了不少钱。

郑婶想着给儿子娶房媳妇,让儿子收心,可稍微有些骨气的人家都不愿把闺女嫁到她家受罪,何况是镇上的殷实人家。

嘴上讨不到好处,曹昊目光放肆地在阮茵茵身上瞟来瞟去,最后吹着口哨离开,跟路边逗小娘子的痞子无异。

阮茵茵淡眸,继续忙自己的事了。

**

次日一早,韩绮回来时,茅舍飘出饭香,她晃晃手里的信函,示意阮茵茵靠过来,“长姐来信了。”

阮茵茵兴高采烈地跑过去,接过信,与韩绮一起看完,恍然一晌......贺斐之竟一直在找她。

信上还说,贺斐之相思成疾,不准旁人提起她的名字。

不准提起她的名字,是因何呢?相思成疾又是因何?

暖融日光中,阮茵茵坐在秋千上,思绪翻飞,可最终心里还是没有掀起什么涟漪。

他有沈余音不是么,一直都是将沈余音看得最重,怎会相思成疾?

一定是长姐误会了。

罢了,不去想烦心事。

荡了几下秋千,她问道:“二姐,你去哪儿了?害我担心一晚上。”

韩绮以为她会因为信上提起的事烦忧,可看上去并不碍事,既然妹妹不愿提,自己自然不会引着她忆起不开怀的事,“别提了,昨日镇上来了一伙人,看着不善,我去探查他们的底细了。”

“他们是京城来的?”

“不是,与咱们无关。”

阮茵茵松口气,没再多问,与韩绮一起回屋用膳。

“郑婶今儿又被她那泼皮儿子气哭了,我想着明儿去河里抓几条鱼,给郑婶包顿馄饨。”

对隔壁那个逆子,韩绮也是忿忿:“好啊。”

“我去抓鱼,姐姐去地里挖些荠菜来,能提味儿。”

韩绮没有拒绝,净手后,摊开手掌,伸到阮茵茵面前,“剪刀石头布,谁赢了谁给阿姐写信。”

阮茵茵有些好笑,拧巴着劲儿道:“就不能一人一封,装进一个信封?”

韩绮本就是故意逗她,闻言揉揉她的头,“逗你呢,先吃饭,夜里再写。”

**

荠菜是一年中的头茬菜,富有春的味道。

一大早,阮茵茵催促韩绮去挖野菜,自己去往附近的河中抓鱼。

水流激石,潺潺泠泠,阮茵茵卷起裤腿跨进水里,忍着脚底板的冰凉,弯腰盯着石头缝隙。

为了谋生,她很早就学会了徒手抓鱼,没一会儿就有所收获。

煮馄饨无需太多肉馅,借个味儿就行,她拍拍手掌的泥沙,蹚水走到岸边,刚穿好鞋袜准备回去,忽见不远处走来四名花哨衣衫的男子。

正是她前日遇见的那拨人。

“小姑娘,这附近有几户人家?”

四人中个子最高的男子朝她看来,随口问道。

阮茵茵背上竹篓,如实回答:“三十来户,分布在山涧,几乎不挨着。”

男子走到岸边,睇了一眼低洼处的人家,又问道:“小姑娘,你们这里有没有个叫曹昊的人?”

曹昊是郑婶的儿子......难道说,曹昊欠债,被债主追上门了?

瞧着他们不像好惹的人,阮茵茵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摇了摇头,“没听过,我要回家了。”

说完,转身就走,生怕招惹上他们。

**

回到茅舍,韩绮还未回来,阮茵茵放下竹篓,将毛驴牵到石磨前,准备做些石磨豆浆。

旭日升空后,杏花飘香,鸟啼风暖,吹拂起发间玫粉色飘带,一下下地拍打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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