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了个身,一下便和坐在脚踏上的进忠四目相对了,这人,一晚上没睡,眼里却半点倦意也没有。
怎么知道他一夜未眠呢,因为昨晚她也没睡多久。
两人说着说着话,唐煦就开始犯困,她刚闭上眼,感觉自己要睡着了,一只手就轻轻地摸在她脸上,指尖从眉眼描摹到嘴唇,弄得她痒痒的。
她将那只作乱的手拍开,准备继续睡。可没过多久,一双手又拉过她的手,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然后一手与她十指紧扣,一手在她手背上打圈。
她挣扎着想把手抽回来,进忠也不执着,就放开她。可过了一阵儿,她又要睡着的时候,一个细细密密的吻又从她额头划到嘴唇。
这一晚上,没完没了的。一会儿捅咕捅咕这儿,这会儿摩挲摩挲那儿,扰得她根本睡不着。可一想到进忠等她等的都不正常了,唐煦又没法冲他发脾气。
唐煦揉着眉心坐起来,“你不困吗?”
进忠摇摇头。
唐煦长长地叹了口气,揽过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知道你想我,可也不能不睡觉,今晚不许这样了,知道吗?”
进忠乖顺地点头,唐煦看他这不走心的模样,就知道他压根没听进去。
算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狗狗能有什么坏心思呢,狗狗只是想她。
唐煦放开他起身下床去洗漱,刚走了两步,就发现进忠也跟着过来了。
“你干什么?”唐煦回头看他。
“奴才帮你。”
“我就是去洗个脸刷个牙,又不是没有手。你不用洗漱的?”
“奴才早就洗漱完了。”
“......”他还挺有理。
唐煦无语地推开他,不再看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自己洗漱后上妆,进忠就在一旁,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可等到她准备梳头的时候,进忠又走到她身后,接过了她手里的木梳。
“哎,不用——”唐煦本能想伸手去抢梳子,可刚一动,就在铜镜里看到了进忠漆黑眸子里不住往外冒的委屈。
“奴才就是想给你梳个头。”
唐煦:“……”
她感觉从昨晚到现在,她把这辈子的无语都用完了,不是,梦里进忠不是疯魔了嘛,怎么如今这副模样?
她是做了个假梦是吧?真正的进忠在她看不见的日子里,跑青楼进修去了是不是?这副绿茶做派到底哪儿学来的呀?
“算了算了,你喜欢就梳吧。”
不过还别说,进忠的手艺倒是不错,头发梳的板板正正,还给她挑了搭配的簪子。
两人去御膳房拿了早膳回来,进忠坐在唐煦对面,也不吃,就那么撑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好好吃饭!”唐煦夹了个烧卖塞到进忠嘴里,看他机械地嚼着,咽下去,又给他投喂了个虾饺。
一顿饭,几乎是唐煦吃几口,再喂进忠几口,进忠就跟生怕一低头,她就会丢了似的死盯着她。
“那个……进忠,我现在在宫里是做什么的?还是在毓瑚姑姑手下当差吗?”
昨晚回来就直接穿庑房来了,唐煦根本搞不清楚状况,也不知道自己回来的这个世界,时间线到底是在哪里。
进忠闻言愣了一下,摇摇头,“奴才也是昨晚才回来,奴才也不知道。”
“......那你就一点儿也不知道着急吗?”
“煦煦也回来了。”
她回来怎么了,她回来他就能这么理直气壮地不上班了吗?
唐煦用手里的勺子轻轻在进忠头上敲了一下,“你给我老实点,怎么着,还想把这个世界也弄得乱七八糟的是不是?好好当你的差,你可别忘了,你还答应给我买宅子呢,我现在连宅子影儿都没看着。
我跟你说,我可以原谅你在梦里胡作非为,但你要当着我的面杀人放火的,你看我还理不理你!”
“好。”
乖顺的不像话。
唐煦又噎了一下,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真难受。
进忠看出了她似是堵了口气,开口道:“只要煦煦不走,说什么奴才都答应你。”
“可是......”
进忠打断唐煦,“煦煦,你知道奴才等了你多久吗?”
“多久?”
“大概......十年?”
“你说什么?”唐煦手里的勺子,“当啷”一声掉进了碗里。
“奴才等了你十年。”
唐煦看着他,一瞬间,所有那些到了嘴边的,大义凛然的教训,就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十年啊......
她在梦外也就过了一周多,估摸着也就是十来天的样子,在进忠身上,原来是漫长的十年吗?
怪不得他发疯,怪不得他变得那么疯魔,原来她那一周做过的噩梦,换算过来,他是生生经历了七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