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迅速地在绛云储物袋内数不尽的灵石,喝不尽的蜜酿的淫威下折服了。
绛云与她推杯换盏,好说歹说劝她学一门手艺。她可以教剑术,不行还有推衍之术,可去算卦谋生,免得离了她饿死。
宿雪是只喜欢躺平的鸟,喝得醉醺醺,畅想,“未来你创立的天下第一宗,我要做挂名宗主!”
不怀好意地,湿润眼珠瞄向绛云身侧寡言的归霁,“还要、嗝……座下还要一个很厉害的大师姐,帮我管……”
梦里什么都有。
蓝图畅想到半截,宿雪眼睛一闭,睡着了。
“这个可不行。”绛云戳一戳宿雪软热的绒羽身躯,含笑瞥一眼归霁。
却在下一息被握住了腰身,冰凉的唇霎时将她含住,将她抵在昏暗酒肆一角。
“不许。”归霁眼睫低垂,“……我不愿。”
“我是你的佩剑。”
绛云不可以将她抛下。她属于绛云,绛云亦应当独属于她。
可归霁管不住明媚招摇的女子。
话本小摊前,一翘着二郎腿的女子,狼狈躲闪被烂尾话本坑害之人扔来的臭鸡蛋,嗓音慵懒,“‘宁怀’的本子,关我怀宁何事呀?”
置身事外的模样,惹得一玄修愤懑不已,拔剑便要攻去。
女子模样文质,没躲开,可竟没有皮开肉绽,只被削下来一截桃树断枝。
玄修大惊,“桃花妖?以话本蛊惑人心,当诛!”
自称怀宁的女子胸口起伏,似在克制愠怒,终究还是没忍住,“佛土所栽桃树的事,能叫妖么?”
宿雪躲在绛云背后,抬起鸦青色衣袖偷笑,“你也有今日。”
绛云亦扬起唇,朝前行了几步。
只消轻抬指尖,朝怀宁尽数攻去的长剑便都嗡鸣不歇,眨眼间便卸去力道。
她笑意盈盈,对怀宁伸出一只手,“久仰‘宁怀’之名,幸会。”
“不知可否有幸相邀,为我隽写话本?”
围观寻常人立时便认出了绛云,惊呼“蘅芜君”,憧憬畏惧地望着女子,朝后退去。
怀宁顿时卷起铺盖,如宿雪般赖上了绛云。
依旧称她为“老相识”,温婉地抿嘴笑。
目光转到宿雪脸上,却登时翻了个白眼。
绛云为怀宁治伤,潜移默化,怀宁竟也通晓起医术。
宿雪得了便宜还卖乖,理直气壮,说是她先“拜入”绛云门下,怀宁按理得叫她一声“师姐”。
可当夜就被化作原身的怀宁用树枝吊了起来,劈里啪啦,抽得宿雪眸底泪花盈盈,脸颊泛起莫名潮红。
害羞催促,“……师妹,还要。”
绛云与归霁并肩,遥遥望着这一幕。
归霁看不懂宿雪怀宁都在做什么。她只是在想,如果绑起来的人会欢喜的话,那她也想绑住绛云。
用纤细的玉链,从脆弱的脖颈,一直绑到柔软的鱼尾。
这样绛云是不是就不会从她身上分心,去瞧旁人了?
归霁眸底晦暗,无从言说,只能偏头去看绛云。
她从女子眼中瞧出几分追忆,不多时,又被朦胧不明晰的笑意掩盖。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啦。”她听见绛云柔软的语气。
“就像在佛土一样。”
彼时无恶亦无善,万物静谧自在,正如枝芽抽长,盈出草露的须臾。
清澈的莲池中,有一石一鱼。
岸边是一棵遮蔽天幕的桃树,纤细枝头停着一只青鸟。
“阿霁。”绛云忽牵她的袖角,将头倚在她肩上,双眸发亮。
“你也像我一样,喜欢如今么?”
归霁忽然说不出话。
点墨眼眸落在绛云侧颊,苍白脖颈的喉骨微动,轻应:“……喜欢。”
可归霁不憧憬这世间除绛云外的任何事。
蘅芜君眷恋人世,而她追逐着女子的背影,此生所眷,也仅有那抹鲜妍的绯红。
绛云最终在中州寻到了一处浅花漫野、风景秀丽的山。
入目皆是绿意,景致动人,她起名为“郁绿峰”。
宿雪陶醉畅想这里日后变成天下第一宗的盛景,而怀宁在后山扎根,温存妥帖地为她们医治伤口,不时写些话本取乐。
绛云特地为归霁开辟了清寂寝处,每夜,与她躲在被褥间,照旧说一阵耳语。
归霁喜欢绛云为她讲那些没有留存在她记忆中的事。
就好像,她们在久远之前就相知相识,甚至……相互心慕。
目光好像不受控地黏在女子面庞,耳畔的话音,不知不觉,反而远了。
每到此时,绛云总媚眼如丝,含笑引诱她,“阿霁这样盯着我,是想要……与我做欢喜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