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缓缓起身,纳闷地看着沉香的背影。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总觉得自从上次出宫之后,她便有些怕他了呢?真的只是因为她很忙,还是他在无意中说了什么让她不开心的话?又或是……
思来想去没有结果,胤祥就这样怔怔的不知道想了多久,直到一阵北风卷着雪花冰冷地扑来,这才唤回了他飘远的思绪。
回头看去,琉璃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那满园的牡丹,还在暴雪中妖娆地盛开。此情此景,让胤祥心中更加烦乱。明明是为了感谢琉璃而做的这一切,到最后他的脑海里却全都是另一个女子。
“如此三心二意,你怎么对得起琉璃这么好的姑娘?”狠狠地暗自咒骂了自己一句,胤祥大步走进了风雪之中。漫天雪花飞舞,像是一只只莹白的蝴蝶……
或许是担心沉香被逼得急了,会将今晚所见之事说出去,又或者是对沉香安分守己,处处躲着胤祥的行为比较满意,琉璃虽然知道胤祥和沉香说话,却也并未多加刁难,只是惯常的冷言冷语,依旧是少不了的。
对于琉璃的态度,沉香早已经不以为意,她现在只求着春寿可以平安无事就好,至于其他,都只当是过眼云烟。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
大雪下了一夜,天明时终于放晴。沉香一早起来收拾妥当,服侍着琉璃用了早膳之后,便按照她的吩咐,回到通铺房将昨日绣好,准备送给德妃的暖手捂子取来。
刚刚走到院门口,一个小太监便一边喊着一边远远追了上来。路滑难行,还摔了一个跟头。他也顾不上拍去身上雪花,站起来继续追来。
沉香停下脚步,看着他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不解地问道:“这位公公,你找我有事吗?”
“是沉香姑娘吧?”小太监喘了几下,这才缓过气来问道。得到沉香的回答之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荷包递了过来。“这是我家主子送给你的,每隔一个时辰便涂上一次。”
说完不等沉香再问,将荷包丢到她的身上转身就跑。
沉香下意识将荷包接住,见小太监已经跑远,也就放弃了喊住他问个清楚的打算。拿着荷包推门走进屋里,坐在床沿小心打开。
里面装着的,是两个鼻烟壶大小的瓷瓶,上面用蝇头小字写了名称和用法。一个是生肌止血的金疮药,另一个则是治疗烫伤所用。打开香木雕成的精致塞子,一股清香舒爽的味道立刻涌了出来。
昨夜刚刚伤了手,今天便有人送药过来,而且还是这种贵重的御用之物。如此巧合的事情,沉香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想起那双温柔含笑的黑眸,她的鼻子便是一酸。
取下发簪小心地挑出一点敷在手上,清凉的感觉立刻取代了伤口的疼痛。合上眼,回想起胤祥在集市中以一敌众为了她痛打恶霸的情景,又想到昨晚那个跳出窗户一闪而逝的人影,还有胤祥连续几晚没有合眼的疲惫神情,想着他脚上那双略显宽大不合脚的靴子……沉香越想越是难以安生,终于下定决心起身拿了纸笔,匆匆写下一行字迹之后,冒着大雪出门而去……
雪后初晴,阳光一片灿烂。晶莹的冰凌从屋檐上垂落,仿佛水晶雕成一般。
手中的书已经拿了一个早上,却始终没有翻动几页。胤祥心不在焉地坐在桌案上,视线习惯性地落在了手帕和耳坠上面。
“够了胤祥,不要再胡思乱想!想想当初在延禧宫中的心动,还有那日琉璃割肉为德妃治病的感激。你若是不能一心一意对她,岂不是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至于沉香,那只是你爱屋及乌的一种错觉。没错,就是这样,仅此而已!”胤祥自顾自地喃喃低语,借由这样的方式来坚定自己左右摇摆的心。站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想要冷静一下他乱糟糟的头脑。
随着房门的开启,清冷的空气立刻迎面而来。温热的呼吸被化作雾气,在他的面前不断地出现然后消失。明媚的阳光映照在雪地上,反射着淡淡的荧光。冷风拂过,旁边廊檐上忽然有亮光一闪,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是……风铃?
胤祥好奇心起,缓步走了过去将挂在廊檐上的风铃取了下来拿在手里把玩。将风铃下缀着的纸条展开,便看到上面写了一排娟秀的小字——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看着那行小字,胤祥轻轻地笑了。黑眸中的犹豫被坚定取代,他握紧风铃大步向着外面走去……
“快快快,我答应了德妃娘娘,今天太阳下山前要帮她把金刚经抄完的。”琉璃一边徘徊一边催促。院子里挂着一排排抄好的佛经,上面娟秀的字迹,与风铃上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