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闻言,猛地蹙眉,想来恒泰对连城的盛宠,实在不该是这样。她略略低吟,待思路清明,即摇了摇头,看着连城的侧影道:“这事情只怕另有文章。你想,如果富察恒泰真的已经得知了一切,那又何必让公主走掉?”
连城闻言身子一怔,张了张嘴,犹豫道:“两个人应该留下一个才是,可如今却是两个都不留,那么只可能是他对我们的计划依然一无所知。”
毓秀亦点着头,突然一击掌,无限欣喜道:“我明白了!这个该死的富察恒泰已经是病入膏肓了!没错!如此大剂量地服用五石散,加之又有丧女之痛,夜夜闹鬼,他的身子早就垮了!嗯,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也不想让你们看着他死!”
连城一脸惊讶,似不能相信一般,瞪大眼睛看着毓秀:“他要死了吗?”
“哈哈哈!对!要死了。我们的计划快要成功了!”
连城微微皱起了眉,再问:“那么,我接下来要怎么做?”
“回去,回到他身边,而后……”毓秀敛笑,红唇微启,“送他一步上西天!”
连城目中一颤,咬唇问:“回去?怎么回去?!恒泰已经把我赶出来了啊!”
毓秀自然了解,只笑道:“以恒泰的脾气性格,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只要你肯回去,说些温言软语,还怕他不乖乖地留你?另外,若是你不在他身边,富察恒泰未必每日都会服用五石散,若是缓了缓药性,只怕未必会死。还是稳妥些,看着他死在眼前才最放心!”
连城依言点了点头。
毓秀瞧着这般的连城,微微沉思了一番,目光中闪过一丝凛冽。
许久,她似下定决心一般,开口向连城指示道:“对了!京城附近的山上,有片云芝地,暗藏着沼泽的凶险,你把他领到那儿去,只说是给他采云芝补身,只要他陷进沼泽,那就万事大吉了!”
“恒泰那么精明,若是不上当,又该如何?”连城摇头,似觉得有些不妥,如今她已然错失一次机会,不能再让恒泰起疑了。
毓秀不动声色道:“你同他一起去,你走在前面,富察恒泰又岂有不跟着走进之理?”
“我把他引进沼泽?我自己不也就陷死在里面了?”
毓秀在液体池前转了个身,由柜子上取下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暗红色的药丸,给连城递过去,笑道:“这个你且放心,我这儿有一种‘轻身丸’,服下之后,身轻如燕,能作鹤翔。你到时候服下这种药丸,又有什么沼泽可以陷住你?”
连城狐疑地接过那药丸,把弄在手中:“真有这样的药丸吗?”
毓秀忙点头,急道:“我还能骗你不成?记住,服用后半个时辰内有效。见到云芝沼泽,就赶紧服下,千万不要自误!”
“是!我知道了!”这一下,连城全然相信了,将药丸收在袖中,与毓秀道别后,便径直离开了密室。
毓秀望着她的背影,笑容一丝丝转为寒凉,待到身后孙合礼走上来时,她也不看他,只将手里的瓷瓶丢给了孙合礼。孙合礼方才听到了她和连城的谈话,却也实在惊讶这世上还有所谓的轻身丸,不免想要研究一番。方倒出一粒药丸,在鼻子前闻了闻,孙合礼的脸色霎时就变了。
“这……这不就是普通的山楂丸吗?”
毓秀此时已经临着桌案坐下,一手抚弄着衣袖上的花绣,淡淡地道:“没错,这就是山楂丸。这几日我不消化,所以带在身上了。”
“啊!”孙合礼一把丢下那瓷瓶,亟亟转至她身前,慌张地道,“如此说来,你是骗连城的?那她不就死定了!”
毓秀平静地抬眸,一点头:“无所谓!要么就是连城死,要么就是富察恒泰死,要么就是两人一起死,反正无论怎样,我都很高兴!”
孙合礼周身一紧,心中生出愤怒,盯紧毓秀,郑重道:“毓秀,你苦心经营了这样久,无非就是想要让复仇变得不着痕迹,怕公主和皇家找麻烦,想杀恒泰杀得无形无迹。可你这样做,之前的努力不就全白费了吗?”
毓秀依然满目平静,耸了耸肩,一脸的淡漠:“无所谓!事情进展不佳,就是因为我有太多顾忌。现在我要快刀斩乱麻!”
“我明白了,现在你这样,就是要连城死。”孙合礼眸中一虚,咬牙皱紧了眉,“你是觉得江逸尘心中只有连城,所以你恨在心头,想要杀连城解气。”
说到底,她仍是放不下江逸尘!
毓秀一怒,拍着桌子站起来:“没有!你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最清楚。人可以骗所有人,唯独骗不了自己,你明白吗?”此言掷地有声,孙合礼无奈而难过地叹了口气,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