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前,百乐推着一车的杂货前来推销。满营的士兵听到吆喝声,顿感新奇,便聚拢来凑热闹。郭孝走在众人间,远远望着百乐,只觉得眼熟,再细细想想,恍惚记起百乐曾经赶着马车撞了运银车,又将化金水掺在散落的银子上。
“好你个女贼!四处抓你不到,没想到你却自投罗网!来人啊!给我捆上!”郭孝忙一步走出,亟亟指向百乐。一众士兵得了郭孝的命令,便出手将百乐捆绑起来。
那百乐也不抵抗,任由士兵捆绑住,只盯着郭孝道:“大人!大人!有话好说!我是良民,只是来卖东西的啊!为什么要抓要捆?!”
郭孝并不理会,只扬手命士兵将百乐押到营帐中去。百乐被押到了郭孝营帐中,即被松了绑。她有意无意地看着郭孝,扭扭捏捏出声:“哎呀!大人,我知道军营中是不准女人进来的,百乐只是小本经营,也是无心之失,大人若能饶了我这一次,您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就是以身相许,也无不可。”说着,边走近郭孝身前,一手搭上他的肩膀,又顺着他的襟衣滑下来,一手开始脱掉自己的衣衫。
“好刁钻的女贩子,你以为所有的男人都吃这一套吗?”郭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完全不为所动,弯身捡起百乐脱下的衣服,盖住了她的身体。
百乐抓着衣衫,一时愣住。
郭孝不再看她,转过身,正色道:“女子不得进入军营也好,军营禁止买卖也好,虽有过错,但罪不至死。可你犯的却是死罪!”
百乐一急,忙问:“我怎么就是死罪了?”
郭孝冷笑了一声,提醒道:“做了那么大一桩买卖,自己倒给忘了?三年多前,在河南道上,你驾车撞翻了押运银车,又下了化金水。”
百乐想了想,复又重重点头,道:“三年前,河南道?!我倒是替人做了些事。有人给了我银子,又交给我些东西,叫我按计划施展,我也只是听从吩咐,哪里知道有什么后果。怎么了,惹到军爷您了?”
郭孝一怒,抽剑出鞘,一剑抵住百乐:“还敢抵赖?!你把二十万两银子化成水,哗哗啦啦淌了几十里,差点害死富察将军全家!”
百乐故作吃惊的模样,咬着嘴,一脸的倔强不肯认错:“军爷面前的就是个走江湖的女贩子,但凡我知道事关二十万两银子,您说我能有胆子接这个活计吗?雇我的人说得明明白白,押银子的是个贪官,要我把东西放在箱子里,叫这贪官的银子损失一些,怎么会害死人呢?我上哪儿知道?”
“一派胡言,来人,推出去斩了!”郭孝怒不可遏,直接向帐外扬了一声。
百乐脸色一变,亟亟截住他:“等一等!反正都要杀了,听我一句话!”
郭孝看了她一眼,收剑回鞘,冷哼一声:“还有什么要说的?说吧!”
百乐在自己身上搜了搜,总归是拿出了几两银子,她将银子递给郭孝,幽幽出声:“我也是穷苦人家出身,不为生计,不为养爹娘,也不可能干那些投机枉法的事情。请大人斩杀百乐后,拿着这银子去西南十五里外的柳家村,将这几两银子给我父母,叫他们有钱能够买药。百乐泉下有知,也会感谢大人的恩德!”
郭孝愣了愣,轻问了声:“你父母怎么了?”
百乐的双臂由身后士兵擒住,身子向前倾着,作势挤出两滴眼泪:“我父母身患重病,一家人全仗着我做些小本生意糊口治病。大人既然要斩杀我,多问也没啥意思。百乐不敢抵抗,只求大人能满足我这最后的心愿,百乐才死得安心些。只是,只是我那爹娘可怜啊!百乐再不能照顾你们了……”说着,便大哭了起来。
郭孝抬眼,已见士兵正拖着百乐往外走,心下不免一软,急言阻止了士兵。言罢,他径直走到百乐面前,目光紧逼着她,实在不知她是当真赤诚孝心,还是个狡猾的骗子。
“拿自己爹娘撒谎?”一声问下,隐着犹豫。
百乐仰起头来,毫不畏惧地看着郭孝,坚持道:“死到临头,我骗你做什么?你尽可以去查!”
郭孝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对她道:“你的那件案子,已经过去了,我可以不追究。但是!刚刚你在军营里卖东西被抓,全营的军士都看到了,我若放了你,又恐乱了军规营法,所以也不能放你!”
百乐心底滑过一笑,只面上露出思考的模样,再一仰头,盯着他:“百乐有一门绝技,可以为大军省下军粮。不知道凭这一手,够不够将功赎罪?”
郭孝不由得好奇,如今军粮确实不足,这小女子如若真能节省军粮,那自然是奇功一件。只是他看着她,也实在想不出她能有什么好主意立下这奇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