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连城(出书版)(175)

连城刹那一愣,愕然地仰起了头,定定地看着恒泰:“你?”

恒泰望着她缓缓溢出一丝笑,不过是走,未尝不是幸事一桩。他握住连城的腕子,紧紧不放:“连城,你害怕了?”

连城默默地点头。

“你觉得自己一个人,他们都在害你,是吗?”

一行泪,猝然落下,连城再点头。

恒泰叹了口气,将她一把揽在怀中:“不,连城,你还有我,我会永远保护你。只是请你……请你也别扔下我,现在这个世界上,咱们俩只剩下彼此。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谁也别早一步,谁也别晚一步!”

“恒泰!你不会骗我吗?你不骗我?”

一手指天,恒泰定定地望着她:“连城,我若骗你,就叫我永远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炼狱轮回,永不超脱!”

书房的灯,一夜未灭。待黑夜淡去,清晨第一缕曙光漫入庭中,恒泰推开窗,任风吹起桌案上的信笺。此一番书信别过,不知是否是永别。

自书案前走出,却见冷帐之外的身影,已不知何时停驻在门边。

今日,醒黛穿了一袭格外华丽的雀丝缎衣,那是她第一次见恒泰时穿的衣饰。她至今仍记得清晰,她见到恒泰的那个场景,甚至记得起他那时面上的所有神情。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她便是以此来缅怀,来得到一丝残存的幸福,仅由自己一手织造的幸福。

“额驸,你在做什么?收拾行李?要出远门?还是去边疆戍关?”

终于,她还是问出了声。这一声,夹杂了太多复杂的情愫。待云儿偷听到他和连城意欲一并离开的消息时,她便有机会来向他责问,甚至痛骂他。她可以哭,可以闹,然而,此刻,她在他的书房软帐外等了一夜,却并不是为了哭闹。

“罪臣一家犯了欺君大罪,不敢苟活。请公主处置!”

好一个不敢苟活,这怕是她听来最荒谬的借口。

醒黛空笑了一番,目光渐冷:“我看你不像请罪,你这是要私奔!”

恒泰平静地仰起头,目光直视醒黛。有那么一刻,面对眼前这位风华正茂的年轻女人,他有一丝愧疚。然而,也有那么一刻,他对能挣脱开这场钦定的婚姻,又有那么一丝庆幸。

他坦然地看着她,说出心中那番压抑许久的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身犯重罪,走到哪里能够逃脱制裁?只是我心里记挂着一个人,她自打跟了我就没有轻松快活过,这一次跟她同去,能从公主、皇上手下偷来几天就算几天吧……”

他,果然是说了。

“好好好,恒泰,我没看错你。你好深情。”冷风划过眼睛,竟有那么一丝寒澈,醒黛将丹茜长甲狠狠掐在手心,这痛,已然要被心底的痛压过。她扬声,以一个骄傲的公主的口吻告诉他,“那么让我告诉你,接下来我会怎么办——我要把你的额娘纳兰映月打入死牢,半年后问斩,在这其间让她尝一尝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滋味,让她好好体会一下暗无天日的监牢,让她这个一辈子荣华富贵养尊处优的福晋了解那些被她害死的人之前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恒泰猛地看向她,煎熬呼之欲出,他只狠狠盯紧她,难以启声说一个字。

醒黛说着猛地闭上了眼,她努力咬住下唇,才不致被他瞧去了满心颤抖:“你的阿玛富察翁哈岱已经是一个废人,我却要让他活,让他这样一位骁勇武将好好体会口眼歪斜,肢体瘫痪的滋味,让他看着他身边的人一个个死掉,而他连自己的命都结束不了,他连一口粥都要靠别人喂到口中。”

此刻,恒泰心中已全无畏惧,看着她,微微闭上了眼睛。那曾经在初遇时面对自己微笑的女子,又是什么淬炼了她今日的痛恨?这字字句句中,他听不出她的愤怒,只听到一个女子最深的痛,和最切肤的恨。

见他仍是一脸平静、毫无情绪的模样,醒黛不由得继续道:“至于你的姨娘如眉和你的兄弟明轩,这两个损人害己的蠢货,他们会怎样呢?明轩不是好赌吗?我就给他个六面的骰子,上面是六种死法,他扔到哪一种,他跟他额娘就怎么上路。他不是一直想做富察将军的独子吗?这别致的办法恰恰适合他的体面。”

醒黛顿了顿,目光转向门外,那初日正缓缓爬上屋檐,心底漫出一丝恐惧。原来,她也是这样的人,就像深宫中那些惯常斗争的女人们,原来她也可以这样笑着说出一切残忍的威胁。而她又是何其悲哀,需要以这般残忍困住心爱之人。

“我忘了谁?对对对,你……你和你的连城。她要怎么样,要看你了。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死活都在一起?做梦!你活着,她得死。你死了,她就必须活着。我要效仿古法,把她的四肢削去,做成人彘,泡在酒坛子里。我要她给我唱歌,我们两个一起缅怀你!”她越说越激动,已是不可抑制地大笑,喉咙中冲涌着深深的苦涩。又有谁能理解,说出此番言语的自己,竟是有多么痛,“怎么样?啊,我的办法你喜欢吗?恒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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