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藻在看什么?她听这么认真做什么?那些侍讲哪里比得上她的才情?】赵嘉陵继续发牢骚。
坐在旁听席上的朝臣们憋着气。
陛下一副昏昏欲睡的散懒模样,不管什么事情,都能绕到谢中书的身上。
这关注度果真不同寻常。
要不是能听到陛下心声,还以为陛下对谢中书最是忌惮恼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呢。
殿中回荡着侍讲学生的声音,他的声音洪亮,字正腔圆,正在讲豳风里的《七月》。
赵嘉陵忽然开口:“为朕讲仓庚。”《七月》中有句:“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仓庚。”赵嘉陵不想听那些仁义,索性让那侍讲说“鸟”。
侍讲学士乍一听赵嘉陵的话,脸上出现一片空白。
在他沉默时,赵嘉陵笑了一声:“《小雅桑扈》有‘交交桑扈,有莺其羽’,《豳风东山》有‘仓庚于飞,熠耀其羽’,卿不能讲吗?”
侍讲学士不明所以的同时,又生出几分悚然。他朝着赵嘉陵一拜,开始措辞讲“仓庚”。
可赵嘉陵的心思不在讲读上。
她心道:【朕以前在讲筵从不说话的,现在表示了朕没有将学士所教忘得彻底,还不算有救吗?】
旁边听到心声的朝臣仍旧听得云里雾里的。
不过——谁敢说圣人没救了?
在侍讲学士讲完一段的间歇,纷纷开口夸赵嘉陵。
赵嘉陵有一些坏毛病,比如喜欢听漂亮话。
但这次她没有很高兴,她注意到背脊挺得笔直的谢兰藻,如松柏凛然不惧风霜。
她没说话!
【谢兰藻怎么不夸朕?】
户部尚书朝谢兰藻看了眼,心想道,陛下都暗示这么明显了,夸她两句又不会怎么样。
明君系统没空敷衍赵嘉陵。
它尽职尽责地结算任务:【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修身一经学讲筵论经”,达成“对牛弹琴的牛”成就,任务奖励“牛之品质”。】
赵嘉陵:“?”这鬼东西什么意思?
她不爽。
她要发泄。
气鼓鼓地瞪着侍讲学士们,手一指其中一个,道:“你来为朕讲《相鼠》。”
她眼睛亮着呢,谢兰藻刚才就是在看这个人。
名单是她拟的,难不成这是她看中的大才之辈?一副贼眉鼠脸的样子,类乞儿!
明君系统:【恭喜宿主又触发了新的任务,请完成“主线任务治国除奸佞三侍讲学士马元亮冒名顶替案”。】
赵嘉陵眨了眨眼。
哦,原来是个败类。
不过马元亮是谁?她没有印象。
一旁席上。
谢兰藻眸色如寒冬之渊,泛着连连冷意。
果真能识别。
侍讲学士马元亮唇角微翘,这是个在陛下跟前露脸的机会。
他还没来得及领旨,就听到一道清脆的啪嗒,却是赵嘉陵将玉如意扣在桌案上。
马元亮心肝一颤,不由自主地瑟缩起来。
第13章
明君系统及时地给赵嘉陵调档案。
【马元亮,河东汾阴人。天符元年进士,应博学鸿词科,释褐衣,以秘书省校书郎起家。】
【等等,天符元年,知贡举的是罪臣余深吧?】
赵嘉陵本来不记得这些细枝末节,奈何余深前不久才犯事儿,弹劾他的奏状多了且条理清晰,赵嘉陵就算不想听,一些事情也被塞进了脑子里。
马元亮现在是侍讲学士,已经到了六品官。她没听过马元亮有什么出色的地方,迁转是不是太快了?
【宿主想得没有错,余深就是他的座主。】明君系统回答说。
赵嘉陵丢开了玉如意,她双手交叉着叠在案几上。按理说余深之党都被扫除才是,马元亮这个漏网之鱼怎么在的?难道他有什么可取之处?
她心想着,视线又从谢兰藻的身上滑过。
殿中一片死寂,侍讲们摸不清皇帝的意思,也纷纷噤声不语。
许久后,赵嘉陵问:“谢卿,马元亮怎么在讲读所?”
她的口吻虽然平淡,任谁都能听出她语调的不满。
更别说那些听到心声任务的了。
冒名顶替?冒谁的名?顶谁的事?
不明所以的马元亮趴伏在地,额上冷汗涔涔。他一下子想了很多,他头一回近距离面见陛下,陛下对他的不悦来自何地?是因为余尚书吗?毕竟他不少同僚都被黜落。他一开始同样坐立难安,可风波渐渐平息,不曾波及他,一颗心也放回了腹中。
那把刀怎么现在才落?
谢兰藻垂着眼睫,她也听到了“冒名顶替”四个字。她看过马元亮的甲历,的确有被涂改的,这人是余深门生,在京中只邀名而已。谢兰藻留下他只为了试探那系统的力量,对他的过往知道的不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