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璟垂首含住她的下唇。
他一面吻着谈思琅,一面轻柔地抚着她的背。
谈思琅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整个人都倚在他怀中。
丑时的更声响了。
谢璟起身去将那两只锦盒收好。
离开前,他亲了亲谈思琅的鼻尖。
那双绣着竹与花的袜被他放在了明日上朝要穿的官袍旁。
绛紫色的官袍好像是一抹笼罩着竹与花的晚霞。
他再次回到床边时谈思琅已经躺下了。
她一时兴起,将他们二人的软枕对调了一番。
他翻身上榻,将分明就还没有困意的她揽入怀中。
“夫人想睡外侧?”
“想试试你的枕是不是更软和。”谈思琅甜声道。
谢璟笑了笑。
没人去在意被高高挂起的红纱帐。
二人在渐渐黯淡的烛光中又缠在了一起。
漏更长,解鸳鸯。
谈思琅倚在谢璟的臂弯之中,轻声道:“枕在我的枕头上,说不定可以梦到我。”
……
事实证明,累极之后的梦里什么都没有。
天光大亮,谈思琅躺在谢璟的枕头上,望着雕花乘尘,发呆。
也不知他有没有穿她缝的足衣?
应该有罢。
谢大人看着冷冷淡淡的,其实超爱炫耀,连去承德出公差,都要带着她缝的那枚香囊。
对此,她很受用。
谈思琅翻了个身,趴在软枕上长长吸了口气,这才唤木莲进来侍候梳洗。
她打了一早上的算盘,用过午膳,便约着蔡萱一起去府中的花园散步。
枝头点缀着早开的梅。
她想着,等到谢璟什么时候公事不那样忙了,她要再央他画一幅画才是。
春、夏、秋、冬……
她想要一套四季美人图。
只是,谢大人肯定会把她裹成一只粽子。
“怎么了?”蔡萱问。
谈思琅摇摇头:“没事,就是想晚膳还可以再加一道梅花汤饼。”
蔡萱笑道:“有你在,府上都多了许多烟火气。”
谈思琅赧然:“母亲别嫌我吵就好了。”
蔡萱揉了揉她的发顶,本想说谢璟这些年也不容易,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缄默。
都是孩子们自己的事情。
二人在一处六角亭中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家常。
直到酉时将近。
侍从掀开马车的帘幔。
谢璟习惯性地往府门前望了一眼。
随风轻荡的灯笼之下,谈思琅笑吟吟地对着他挥了挥手。
她脖颈边围着一圈毛绒绒的的狐狸毛,手中抱着几枝早开的宫粉梅。
白的、红的,都是极可爱的。
谢璟脚下一顿,险些踩空。
谈思琅歪着头看向他。
宫粉梅在她眼中映出一片橘粉色的晚霞。
谢璟阔步向她走去。
他本想问她为何会在此处。
话到嘴边,又觉得这有点像一句空话。
她是在等他下值回家。
思及此处,他心间便又涌起既甜又稠的蜜。
“夫人。”他拂去她发梢的梅花瓣。
谈思琅将宫粉梅递到他手中,眉眼俱笑:“生辰快乐。”
谢璟用力闭了闭眼,咽下眼角的酸意:“多谢夫人。”
“没想到罢?”谈思琅与他并肩往仰南院走去。
谢璟摇摇头:“等了很久吗?一阵让程嬷嬷煮一盏姜汤送去仰南院。”
谈思琅眼睛一瞪:“哇,谢大人恩将仇报!”
谢璟无奈笑道:“京中都快要下雪了。”
近来愈发冷了。
“没有很久,”谈思琅道,“我问过府上的侍从,他们说你每日从官衙回到家中,都是差不多三刻钟。你说了今日申正下值嘛。”
全然不担心会扑空。
她知道,自己不用再空等到日落西山。
谢璟拢了拢她脖颈间的风领。
谈思琅补充道:“我也是刚来,所以不会生病的。”
她可不想喝那火辣辣、刺舌头的姜汤。
谢璟垂首嗅了嗅梅花。
他猜,以后他想起生辰,都会萦绕着淡淡的梅花香。
-
十一月廿日,京中终于迎来了初雪。
因着尚有公事要处理,谢璟轻手轻脚地离开寝屋,往书房走去。
待到公事皆毕,他站起身来,倚在窗边赏雪。
细密的飞雪如盐似絮,落向庭院的时候却很是安静。
谢璟没由来的想起四年前离京那日。
继而不可避免地想起自己与谈思琅的重逢。
竟然都快要一年了。
他俯身打开案几旁的一只上了锁的矮柜,从中取出一只昆仑奴面具,透过黑漆漆的眼孔,看向支摘窗外的绵绵飞花。
其实,他应该把这个会证明他在赐婚前便对她动心的东西、连同着他旧时那些画作一起扔掉。
但他……实在是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