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头猛地一跳，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另一个家丁也反应过来，脸色刷地白了，颤声道：“你……你什么意思？世子他……”
“沈元川，于昨日申时三刻，持凶器刺杀宋记商行东家未遂，被当场格杀。”汉子的话语字字清晰，“尸身在此，贵府自行收敛。”
说完，他利落地解开骡车套索，牵起驾车的瘦骡，转身就走，很快消失在街角的寒风中。
只留下那辆平板车，和车上那卷破草席包裹的尸体，横陈在国公府冰冷的大门前。
“世子……死了？”一个家丁腿一软，瘫坐在地。
“快！快进去禀报老爷啊！”另一个家丁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冲进大门，声音凄厉地嚎叫起来：
“不好了！出大事了！世子……世子他……被人送回来了！”
齐姨娘正抱着暖炉斜倚在窗前，听到动静，看了沈元姝一眼，冷笑着道：“沈元川那个废物出事了？那可是好事......”
沈元姝仍穿着去岁的衣服，正不耐烦地揪着袖口的线头，闻言也站起身来，难得地笑道：“咱们快去看看，他又闹出什么笑话了。”
二人话音未落，便听到那家丁的声音又从寒风中断断续续飘了进来：
“在……在门口！裹着草席啊！”
第53章 账簿
纷纷大雪中，一群人跌跌撞撞地冲到府门口。
“不……不可能……”沈乾声音嘶哑，踉跄着扑到车前，颤抖着手去掀那张草席。
草席被掀开一角，露出沈元川那张毫无生气的脸。
他双眼圆睁，瞳孔涣散，嘴角还残留着干涸发黑的血迹。
“维桢！我的儿啊！”
沈乾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猛地扑倒在冰冷的车板上，死死抱住儿子冰冷僵硬的身体，涕泪横流，浑身剧烈地颤抖着，“谁干的？是谁杀了我的儿子？我要他偿命！偿命啊！”
齐姨娘吓得倒退几步，捂着嘴，看着沈元川那死状凄惨的尸体，又看看歇斯底里的沈乾，眼中除了惊骇，也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庆幸。
沈元川死了，那个碍眼的、唯一的嫡子死了！国公府……是不是就彻底是她和元姝的了？
她身后的沈元姝更是吓得浑身发抖，死死抓住身边丫鬟的胳膊才没瘫软下去。
她看着兄长那死不瞑目的样子，看着父亲崩溃的哀嚎，一股冰冷的绝望席卷全身。
国公府……真的完了！
那……她呢？也会像沈元嫣一样，随便找个人家卖了换钱吗……
“老爷……老爷节哀啊……”
管家硬着头皮上前，想要搀扶沈乾。
“滚开！”沈乾猛地甩开管家，他指着沈元川的尸体，又指向门外空荡荡的街道，嘶吼道：
“是谁送来的？说！是谁杀了我儿子？是不是沈聿珩那个野种？是不是宋南鸢那个贱人？”
“回……回老爷，”瘫在地上的家丁哆哆嗦嗦地回答，“送……送尸首来的人说……说是奉……奉沈大人的命……世子他……他持凶器刺杀宋姑娘……未遂……被……被当场格杀……”
“宋南鸢……沈聿珩……”沈乾嘟囔着这两个名字，眼中的疯狂更甚，“又是他们！又是他们！毁了我国公府！如今连我儿子都不放过！贱人！野种！我与你们不共戴天！”
……
宋府。
才回到府中，宋静悠便蹦蹦跳跳地笑着迎了上来，她那已经有些圆润的小脸冻得红扑扑的。
看着妹妹的小脸，宋南鸢一路上因为周承瑾的话而异常纷乱的思绪终于平静了些许。
她轻轻把妹妹揽在怀里，垂下头，才看到她手里紧紧抱着一个用素色锦缎包好的物件。
“姐姐！”她献宝似的将东西塞到宋南鸢怀里，声音带着点羞涩，“这个…这个给你。”
宋南鸢解开锦缎，里面竟是一副缝制得极其精细厚实的羊皮护膝，针脚细密均匀，显然是下了大功夫。
“这是？”宋南鸢有些疑惑。
宋静悠的脸更红了，低着头，绞着手指，声音细若蚊呐：“我…我听夏冰姐姐说…沈大人他…他腿上有旧伤，最是畏寒…这…这是我做的…姐姐…你…你帮我转交给他好不好？”
小姑娘的心思纯真而直接，沈聿珩救了姐姐，在她心中便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但她小小年纪不知如何报答，唯有……唯有关怀。
宋南鸢看着妹妹羞涩又期待的眼神，再看看手中这厚实温暖的护膝，心中了然的同时，也涌起一股暖流。
她轻轻摸了摸妹妹的头，柔声道：“好，静悠有心了，姐姐一定替你转交。”
……
几日后，国公府。
“老爷！定是那老不死的把好东西都藏他自个儿书房了！咱们国公府还没倒呢，那些东西合该是您的！”齐姨娘依偎在沈乾怀里，吐气如兰，眼底却淬着毒，“元姝眼见着要说亲了，没点压箱底的体己，如何在婆家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