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再次挥手下令。
十尾活蹦乱跳的鲫鱼被分别放入盛有稀释冰饮的清水盆中。
鱼儿入水,起初皆游动自如。然而,不过片刻,放入陆记冰饮水盆中的鱼儿,竟开始身体歪斜,反应迟钝,甚至有几条翻起了白肚!
“啊!鱼不行了!”有人惊呼。
夏冰迅速上前,用银针探入其中一条鱼的鱼鳃,拔出后示众。
只见银针末端,赫然泛着一层诡异的青黑色!
“鱼鳃泛青,乃莨菪子中毒之症!”夏冰皱眉,义正言辞地说道,“莨菪子可改善饮子的气味和口感,然其毒性猛烈,少量可致眩晕呕吐,长期服用则会致命!陆记冰饮中,竟混有此等剧毒之物!”
“天啊!有毒!”
“陆记想害死人吗?”
“黑心肝的东西!”
夏冰的话音落下,愤怒的讨伐声瞬间一浪高过一浪,无数道愤怒的目光如同利箭射向陆远之。
陆远之脸色煞白,猛地站起:“血口喷人!这是栽赃!”
陈老重重一拍桌案:
“肃静!第三验,盲品辩味!请三位德高望重的老茶师!”
三位须发皆白、在京都茶道界享有盛誉的老者被蒙上双眼,由侍者引导,依次品尝十种冰饮。
前几种,老者们或点头,或沉吟。
当尝到其中一种时,一位老者猛地蹙眉,竟将口中冰饮吐了出来!
“呸!回甘带涩,隐有腐果之气!”老者扯下眼罩,满脸嫌恶,“此乃劣果腐烂后熬煮,以重糖遮掩酸腐之气!绝非新鲜果品所制!”
“正是!一股子霉烂味!”另一位老者也证实道。
那盛着有腐烂气味饮子的琉璃盏被侍者端起,露出其上陆记的符文。
“陆远之!你还有何话说?”
陈老厉声喝道。
早已等候多时的几位小商户代表立刻上前,高举手中按着手印的证词,声泪俱下地控诉:
“陈老!诸位明鉴!陆记强行压价,以三文钱一斤收购我们烂在地里的果子啊!”
“他拖欠我们货款半年有余,逼得我一家老小差点上吊!”
“他指使地痞流氓砸了我的铺子!”
霎时间,群情激愤,指责声、怒骂声迅速将陆远之淹没,围观的百姓将臭鸡蛋、烂白菜一个接一个砸向陆远之。
陆远之目眦欲裂,他猛地掀翻了面前的桌子,杯盘碎裂,汁水四溅,状若疯癫地指向宋南鸢,声音尖利而扭曲:
“宋南鸢!是你!是你买通了商会!是你买通了这些老东西和刁民来构陷于我!贱人!此仇不共戴天!我陆远之绝不会放过你!”
然而,回应他的是更加激烈的声讨和闻讯赶来的衙役冰冷的锁链。
为首的捕头一声令下:“拿下此等欺行霸市、图财害命的奸商!”
……
“小姐!官府放出消息,陆记的铺面多半都被查封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春荷刚一从外面回来,便迫不及待地分享着这个好消息。
然而,宋南鸢和夏冰的脸色却并不好看。
她皱眉,不解道:“这是怎么了?”
第51章 维桢
夏冰手中端着一个汤碗:“你过来看这是什么?”
春荷快步上前,只见那汤碗中的汤成色浑浊,气味刺鼻。
她皱眉,赶忙摆了摆手:“这是什么脏东西?拿走拿走!”
宋南鸢沉声道:“这是近日有人卖给流民的驱寒汤。”
“驱寒汤?”
春荷闻言,控制不住地干呕了两下,瞪大双眼道,“这东西奴婢连闻了都想吐,还能给人喝不成?”
“流民食不果腹,自是有东西填填肚子、暖暖身子,便没那么挑了。”宋南鸢的声音里透着悲悯。
“那也不能这么丧尽天良吧!到底是谁在卖这种东西?”春荷愈发义愤填膺起来。
宋南鸢冷哼一声:“陆远之虽然身陷囹圄,他的老伙计们倒还是能得他的调令。”
陆记的案子不是锦衣卫调查,但沈聿珩那里得了消息,陆远之利用过去积累的肮脏人脉,勾结上盘踞在运河沿线的盐枭,打着施舍贫苦、平价驱寒的幌子,在流民聚集的窝棚区兜售所谓的驱寒汤,便差常安送了一份来让夏冰查看一二。
说话间,夏冰已经对那驱寒汤做了查验,她的脸色凝重起来:“小姐,汤中尽是些发霉的劣质药材边角料,甚至……为了制造出暖身发汗的假象,还掺入了少量磨碎的莨菪子粉末!”
宋南鸢心下一沉。陆远之这是彻底疯了!为了敛财和报复,竟将毒手伸向了最无力反抗的贫民和流民!
……
寒风凛冽,初冬的枯树林一片萧瑟。
一个形容枯槁、眼神涣散的年轻人,正披着一身粗麻布衣服,蹲在一棵光秃秃的老槐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