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洪亮,带着战场上淬炼出的煞气,震得那几个闲汉一哆嗦。
就在这时,几匹快马驰来,马上是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
为首者翻身下马,面无表情地将一张盖着鲜红大理寺官印的判书,重重张贴在城门告示栏最显眼的位置。
判书上清清楚楚列明了林玉容侵吞孤甥家产、虐待孤女、涉嫌谋害宋明川夫妇的罪行及判罚结果,铁证如山,法理昭彰。
张贴完毕,那锦衣卫小旗冷眼扫视了一圈聚集过来的百姓,声音洪亮:
“奉指挥使沈大人钧令!大理寺判书在此,以正视听!再有造谣生事、污蔑苦主宋氏者,以《大周律》‘诬告’、‘造作妖书妖言’论处,枷号示众,决不轻饶!”
话音未落,几名锦衣卫如狼似虎地扑出,精准地将刚才那几个议论得最欢、明显受人指使的闲汉揪了出来,不由分说套上沉重的木枷,押往闹市口示众。
锦衣卫的动作迅捷狠辣,震慑得围观人群鸦雀无声,方才还甚嚣尘上的流言瞬间被压了下来。
纳兰宵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快意,随即又涌上对宋南鸢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他望着宋记紧闭的大门,攥紧了马鞭。
正当此时,那大门忽地打开了,宋南鸢站在店前,目光坚定,声音清亮:
“诸位街坊邻里,近来,市井间有些关于南鸢和宋记的风言风语,想必诸位也有所耳闻。”
“流言如风,真伪难辨,南鸢一介女子,深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的道理。是非曲直,自有公论,南鸢不欲多费口舌辩解。”
“然,商者立世,最重‘信’字,宋记今日立于此处,凭的不是空口白话,更无祖荫庇祐,而是实实在在的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这‘宋记’二字,既是我父母留下的姓氏,更是我宋南鸢对双亲遗志的承继!他们一生勤勉、诚信待人,方有昔日微名。如今宋记开张,所售之物,从选料到工艺,皆秉承父母遗风,‘货必精良、价必公允、童叟无欺’,不敢有丝毫懈怠。”
“南鸢愿以此安身立命,告慰双亲在天之灵!”
接着,她侧身张开手臂,继续道:
“诸位能在流言中选择相信宋记,南鸢感激不尽,为谢四方宾客,即日起宋记酬宾三日,欢迎诸位进店一观!”
第40章 生丝被截
话音落下,人群忽地安静下来,但众人仍面面相觑,无一人上前。
见状,纳兰宵朗声一笑,翻身下马。
他一身银甲未卸,风尘仆仆却也气势逼人,他抬手示意几名同样戎装的亲兵跟上,大步流星地走到宋南鸢跟前,转身面向众人。
他声若洪钟,清晰地传遍整个铺面乃至门外街道:
“克亲?命煞?简直荒谬绝伦!若按此等愚昧之言,那侵吞孤女家产、涉嫌谋财害命的国公府上下,岂非个个早该绝户?何以还有人在此狺狺狂吠,替那等蛇蝎心肠之人张目?”
他这番话,掷地有声,逻辑分明,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凛然正气。
说着,他又抬手指着大理寺判书张贴的方向:
“大理寺明镜高悬,证据确凿!宋姑娘是苦主,是蒙冤得雪的受害者!尔等若不明是非,听信谣言,诋毁苦主,与助纣为虐何异?”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身前脸色微白的宋南鸢,那帷帽后的面孔今日终于得见,比想象中更加清丽非凡,又因着那股坚韧的气质更令人动容。
他麦色的坚毅面庞不由微微泛出红晕,不自觉地将声音放缓,却依旧坚定:
“宋姑娘,莫理这些闲言碎语!公道自在人心!纳兰宵今日带兄弟们来照顾你生意!把你店里最好的秋日饮子,给兄弟们一人来上一份!账记我头上!”
“是!将军!”
亲兵们齐声应和,声震屋瓦。
他们自动在宋记商行前排成一列,秩序井然。
这突如其来的声援,如同拨云见日。
铺内铺外围观的人群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嗡嗡的议论声,看向宋南鸢的目光少了几分猜疑,多了几分探究和同情。
宋南鸢看着纳兰宵那双真诚而炽热的眼睛,心头涌上一股暖流。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脸上绽开一抹得体而坚韧的微笑,对春荷吩咐道:
“快,给将军和各位军爷上我们新熬的金秋玉露和丹桂飘香,用最好的料。”
她又转向纳兰宵,深深一福:
“多谢纳兰将军仗义执言,解围之恩,南鸢铭记于心。”
纳兰宵被她这一笑晃了眼,硬朗的麦色脸庞竟微微泛红,有些手足无措地摆摆手:
“宋姑娘客气了!路见不平,理当如此!何况……”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带着少年人的赤诚,“姑娘做的饮子,确实冠绝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