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里含着几分担忧,可才朝她的方向走了两步,他便叹了口气,调转过身兀自离开了。
沈聿珩恰巧走在他身后,见状,冲宋南鸢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宋南鸢敛眉,垂首避开他的视线,等人都走远了,她才扶着椅子起身,强忍着不适回到南烟小院。
南烟小院沈家给她的住所,初来时这里杂草丛生,到处都落了层厚厚的灰,房梁上也结满了蛛网。
可好歹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收拾一下,住着也还算舒服。
进了院门宋南鸢就撑不住了,双腿酸软,差点滑倒。
“小姐!”
正在院子里洗衣的春荷跑过来扶住她。
“怎么了小姐,夫人又罚你了吗?”
春荷满脸担忧,泪眼汪汪。
宋南鸢脸色苍白,摇了摇头:
“春荷,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好,我先送您回屋。”
一切准备妥当后,春荷如往常那般去服侍宋南鸢沐浴,先给她宽衣。
宋南鸢刚想开口,却还是晚了一步。
“啊!”
春荷尖叫一声,退后半步,瞪着宋南鸢的身体。
“小、小姐,你身上……”
宋南鸢蹙眉轻叱:
“你再大声点,把府里的人都招过来,你我的主仆缘分也就到头了!”
“奴婢就是心疼您。”
春荷抿了抿唇说,慌忙上去继续为她宽衣,“世子平日看着儒雅老实,怎么这么……只希望他将来别辜负您,早日向夫人提亲。”
“你先出去吧。”
宋南鸢没有多做解释,赤足踩进浴桶里,闭上了眼睛。
春荷是她从家带来的丫鬟,从小同她一起长大,她倒不担心这丫头出去乱说,只是此事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闭上眼,脑中又浮现出汤池的疯狂画面,男人低语调笑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宋南鸢脸颊发烫,深吸一口气,一头沉进水里,清走脑中的杂念。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是她从未想过的。
虽不知沈聿珩为何还要与她纠缠,但此人位高权重又喜怒无常,前路恐怕是福少祸多,她要尽快抽身才是。
……
几日后,宋南鸢正在房中翻书查阅资料,时不时写写画画。
天气渐热,屋里闷得慌,春荷在一旁给宋南鸢扇扇子。
“小姐,你在做什么呀,感觉好复杂啊。”
春荷识字,但宋南鸢写的太复杂,她根本看不懂。
宋南鸢视线未从书上离开,低声说:
“国公府已经不能久留,我在为离开国公府做准备,再不走,我和妹妹都会死在这里的。”
本来寄希望于沈元川,但没成想认错人,被迫受制于沈聿珩,还失去了贞洁,无论如何,国公府都绝不能待了。
她得离开这里。
那日后沈聿珩一直没出现在国公府,林玉容操持他的婚事焦头烂额,偏偏一直找不着人,因此顾不上来找她麻烦。
她正好抓紧准备离开之事。
春荷一脸不可置信,正要再问为何,就听见门外的夏冰禀报。
“姑娘,有人找。”
宋南鸢蹙眉,吩咐春荷将东西收拾好后便往外走。
院外站着一个身型高大的男子,着黑色锦服,腰上挂着绣春刀。
那人抱拳作揖道:
“见过宋小姐,我是沈大人的随从常安,我家大人想请您去一趟书房。”
宋南鸢轻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来了。
她回房换了一件衣服,又叮嘱春荷别声张,然后才跟着常安离开。
沈聿珩的书房在北边最清幽的位置,一路要穿过国公府的亭台楼榭,风景非常别致,宋南鸢一路却无心欣赏。
常安领着她到书房门口就退下了,她看了眼书房敞开的门窗,犹豫了一下才抬脚进去。
沈聿珩坐在书案后面,正在折子上写着什么,她站在几尺之外,没有出声。
“过来研墨。”
沈聿珩头也不抬地说。
宋南鸢没动,试探地问:
“小叔找鸢儿有何事?”
“过来。”沈聿珩声音沉了沉,“我不想重复第三遍。”
宋南鸢只好听命过去,案头放着澄泥夔纹砚和梅纹油烟墨,往砚台里加上水,她垂着眼细细研墨。
沈聿珩写完一本折子,又拿起一张公文。
书房内寂静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宋南鸢都觉得手酸了,嗓子也有点干,沈聿珩还不喊停。
她忍不住用余光瞟了一眼,见沈聿珩专注伏案,悄悄放下墨条,活动了下手腕。
“手这么容易酸,就该多练练,别在该用的时候不中用了。”
沈聿珩突然开口道。
宋南鸢惊了一下,一抬眼对上沈聿珩的目光,看见他戏谑的表情,蓦地想起那日汤池,这人用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