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镣铐声由远及近。形容枯槁、面色死灰的钱嬷嬷和同样猥琐狼狈的张魁被衙役押了上来。
两人身上都带着用刑痕迹,钱嬷嬷尤其惊恐,不敢看林玉容。
“钱氏!”齐正目光冷冽,“昌熙六年九月初五之后,你是否奉林氏之命,频繁前往清溪镇宋家?所为何事?携带何物?从实招来!若有半句虚言,大刑伺候!”
钱嬷嬷吓得魂飞魄散,在齐正的威压和林玉容怨毒的目光下,哭嚎道:
“大人饶命!老奴招!老奴全招!是…是夫人…是夫人吩咐老奴这么做的!”
她指着林玉容,“夫人说…说宋家不识抬举,不肯乖乖交出田契…要…要给他们点教训…让…让他们‘病一病’,她…她给了老奴一包药粉…让老奴每次去‘探病’时,找机会…找机会掺进宋老爷和夫人的饮食里…说…说是让人身子发虚、没精神的药…不…不会要命......”
“那药粉是什么?”齐正喝道。
“老奴…老奴起初也不知…后来…后来见人死了,症状那么惨…才…才猜到怕不是好东西…”
钱嬷嬷抖如筛糠。
“张魁!”齐正转向游医,“你又都干了什么?”
张魁磕头如捣蒜:
“大人饶命!小人…小人只是贪财…钱…钱嬷嬷后来找到小人,说宋家夫妇‘病’得厉害,让…让小人去‘看看’,务必…务必让街坊邻居都相信是‘急症’或者‘时疫’”
“…还…还让小人开些催吐止泻的药,说是…说是‘对症’…小人去了,看那症状…分明…分明是中毒啊!小人不敢说…收了钱…就…就按她说的做了…”
“小人该死!该死啊!”
第36章 铁证如山
“钱氏!张魁所言是否属实?那药粉从何而来?”
齐正逼问钱嬷嬷。
钱嬷嬷哭道:
“是…是夫人给的…药粉…药粉是夫人从一个…一个西域行商手里弄来的…说…说叫什么‘曼陀罗’还是什么…无色无味…掺在饮食里不易察觉…发作起来像急病…老奴…老奴真的不知道会死人啊!大人饶命!”
宋南鸢略一欠身,扬声道:
“大人容禀,民女还有物证。”
“带物证!”齐正声音冰冷。
一名师爷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托盘上前,上面放着几块沾着黑色污渍的碎瓷片,一个同样有污渍的小巧铜制汤匙,以及一个密封的、装着些许灰白色粉末的小瓷瓶。
宋南鸢薄唇微抿,自那日从书吏口中听得消息,她便回到旧宅仔细搜查过,幸而发现了这些证物,更交给了常安提前验证保管过。
今日之事顺利至此,少不得沈聿珩从中周旋。
思及此,她敛下眉眼,心中默默。
“禀大人!”刑名师爷朗声道,“大理寺遣人仔细挖掘宋家旧址灶台深层泥土及砖石缝隙,寻得此残留有可疑污渍的碎碗片及汤匙。仵作,演示!”
仵作拿起工具,先是刮取碎碗片和汤匙上的黑色污渍,置于特制器皿中,加入少量清水溶解。
然后取出一只活蹦乱跳的鸡雏,用银针蘸取少许溶解液,刺入鸡雏体内。
不过片刻功夫,那鸡雏便剧烈抽搐起来,口喙泛青,扑腾几下便僵直不动!
堂下顿时惊呼一片。
仵作又拿起那个小瓷瓶:“此瓶内粉末,乃根据钱嬷嬷供述,于其乡下老宅灶台暗龛中搜出。经检验,其性状、气味与钱嬷嬷所供述的‘曼陀罗’相符。”
他同样取少量粉末溶于水,重复上述试验,鸡雏同样迅速中毒死亡,症状与之前一致。
“大人!”
仵作沉声道,“此毒物残留及搜获的粉末,经活物验证,确系剧毒无疑!其发作症状——初期倦怠腹痛,后期高热痉挛、口唇青紫、迅速致命——与宋明川夫妇当年病状及宋南鸢同其邻里描述完全吻合!此乃铁证!”
铁证如山!
整个公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阴险毒辣、处心积虑的谋杀真相震撼得说不出话来。看向林玉容的目光,充满了极致的鄙夷、愤怒和恐惧。
林玉容彻底崩溃了。
她看着托盘上那死去的鸡雏和刺眼的小瓷瓶,最后一丝侥幸也被碾得粉碎。
她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翻着白眼,一股腥臊之气弥漫开来——竟是吓得失禁了!
她瘫在衙役手中,眼神涣散,口中只剩下无意识的喃喃声,已然是半疯癫状态。
齐正看着眼前的一切,脸色铁青。
他猛地一拍惊堂木,声如洪钟,带着凛然正气:
“人证物证确凿,事实昭然!林氏玉容,身为国公夫人,不思仁德,反生蛇蝎之心!”